长鱼岛,形状狭长,类似鲸鱼。妖族、仙族、鬼族、魔族、人族在此和平共处。打理长鱼岛的,来自当地两个部落。一个虎头部落,悬挂虎头鲸图腾,崇尚武力,分封酋长、巫师、勇士、平民、奴隶五层。另一个座头部落,绘制座头鲸图腾,提倡文明,规划天子、亲王、国公、候爷、伯君、子爵、男卫、平民、奴隶九等。不过,长鱼岛对待宾客,视作勇士或者伯君,礼遇有加。初入长鱼岛,驻守港口的龙虾水师,照例询问宾客是否借助一系列的测试而提高待遇,最高级别是巫师抑或国公。染白本着游玩的心情,自然是欢喜应允。可惜,他文也不行,武更不成,有些灰心丧气。偏偏,齐光选择文试,负着双手,吟诵《关雎》。嗓音澄澈空灵,穿透了叮咚泉水,柔和着叮当玉石,乐而不淫,哀而不伤。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文试结束,齐光凭此获得国公礼遇。“听说,虎头部落流传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谁能够通过金发丝水晶球看见未来,就可以竞选巫师。”
三千轻笑道,银发飘扬,语调平淡,眸光透着悲悯又冷凝悲凉,与遵从天意而睥睨万物的神灵无异。金发丝水晶球,安置在昊天塔尖。水晶球浑然天成,通体透明,晶莹亮泽,唯一的瑕疵便是金发丝,反而增添虚虚实实的缥缈感,仿佛存在超乎灵力的神秘能量。长鱼岛人信奉金发丝水晶球,确有根据。上古时期,人族一度与上神比肩,令仙族臣服。“三千龙女竟然对金发丝水晶球感兴趣。”
虎头部落妙璞巫师,墨色劲装,身材高挑,同魔王采薇一样,绝佳骨相造就雌雄难辨的容颜,无论是男男女女,都会抱着欣赏态度。“试一试而已。”
三千作揖道,不失风雅。妙璞巫师听后,思忖片刻,亲自领着三千登上昊天塔。历代凭借金发丝水晶球窥探未来的巫师皆是肉骨凡胎。三千出身龙族,自有龙珠护体,何必需要预言。况且,天意对待众生平等,也绝对不会赐予龙族掌握未来的天赋。果然,三千施展腾云术,登上昊天塔尖,毫无收获。“天意有事隐瞒,这不算坏消息。”
三千喃喃道,顿感轻松。可是,染白瞧着,自信满满,大概以为她无所不能。三千为了宽慰染白,随口胡诌一句,长鱼岛出现祸水。结果,妙璞巫师脸色大变,尔后向三千行了虎头部落平礼。于是,三千也获得巫师礼遇,令染白感觉兴奋。“三千姑娘,应当不知晓预言吧。”
齐光掐了传语诀,轻声道,语调发虚,缺乏底气,尤其是避开三千刻意投过来的目光。“你我,加上染白,皆是祸水。”
三千掐了传语诀,浅笑道。家国兴亡,自有规律。凡界爱将灭国之罪强加到美人头上,红颜祸水多过蓝颜祸水,小到八字过硬,克父克夫克子,却从未正视过好色本性。三千的祸水预言,还是惊动了虎头部落孔甲酋长。那时,她和齐光,刚刚踏入染白所挑选的半夏居。“孔甲酋长,五哥哥曾经告诉我,若是对未来好奇,不妨钻研上古诀术斗转星移,我直接打消了念头。其实,未来是不可预测的。我们的过去和现在,却影响着未来。越是相信预言,越容易弄假成真。不知我这样劝告,您是否接受?”
三千笑道,保持淡淡的疏离感。“妙璞巫师说,寡人在不久的将来,会被祸水迷惑,做出荒淫无度、残暴不仁的事情,导致整个虎头部落被天意迁怒。为此,寡人夙兴夜寐,积累无数贤名,不敢怠慢半分。”
孔甲叹道。孔甲也穿的是黑色劲装,再无多余的配饰。只见他,身形消瘦,眉头锁起,眼窝凹陷,唇瓣干涩,显然一直活在忧患之中,饱受祸水预言的折磨,压制了不得发泄的欲望。“我有一个冒险法子,孔甲酋长可愿意聆听。”
向半夏居附近打探了小道消息的齐光,径直插入三千与孔甲的谈话之中。明明是十分失礼的举动,放在齐光身上,似乎坦坦荡荡,依旧是儒家学风。三千见状,索性坐下,开始煮洞庭碧螺春。烫壶、置茶、温杯、高冲、闻香、品茶,每一道工序,三千铭记于心,学会美丽优雅的仪态,不经意间流露出过于正经的模样。“先破后立。”
齐光笑道,语气故作沉稳,反而不伦不类。语罢,三千执着冰玉裂纹茶盏的手,微微颤动。齐光托着下巴,暗自琢磨这先破后立四个字的纰漏。孔甲却已经恍然大悟,眉头终于舒展开来,脸颊泛起红润的喜悦。“多谢齐光先生,请受寡人一拜。”
孔甲俯身道。然后,孔甲大步流星,离开半夏居。“齐光,先破后立是什么意思?”
三千问道,隐隐产生不详的预感,但是也谨遵不干涉长鱼岛内政的原则。“打破金发丝水晶球,再立新的。”
齐光低声道。孔甲还有一个胞弟,叫作孔乙。孔甲仁善,竭力推行废除奴隶制的政策,遭到无数勇士的反对。而孔乙凶残,沉迷于饮酒、打猎、歌舞之中,随心所欲地杀害奴隶。可惜,孔甲被祸水预言困住,不敢娶妻生子。他不近女色,长年茹素,曾经被妙璞巫师诊断出眼疾。也就是说,不必等到祸水预言,他就有可能双目失明,被心怀不轨的勇士废掉。儒家尊崇仁爱思想。齐光从孔甲身上瞧见庄重、宽厚、诚实、勤敏、慈惠五种品质,心生敬佩,便难得冲动一次,想出冒险法子。“齐光,但愿你不会害了孔甲。”
三千揉了揉眉心,轻叹道。齐光到底是青葱少年,不如三千这般玲珑心思。他苦思冥想,彻夜难眠,染白多次唤他用晚膳吃夜宵,他也无动于衷。他真的错了?可是,他不知晓自己错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