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迈巴赫在深夜里划出一道流畅的线条。
结束了记者会后，万帆递给季浮山手机——
我要见你。
短信息来自金沉沉。
季浮山的指尖在回复的界面停留片刻，最后按下锁屏键，目光挪到车窗外，只看到玻璃上倒映出的一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庞。
“季总，到医院还有半个小时。要不您先阖眼休息一会儿？”
见他不为所动，万帆叹息一声。
从清早开始操心婚礼的事情，下午与绑匪搏斗，晚上在记者会上处理海砂事件。
他早已清楚老板雷厉风行的风格，万帆忍不住继续道：“您需要休息。”
这样激烈的情绪高低起伏之后，更需要缓一缓。
目光从倒影上收回来，季浮山仰起后颈，靠在座位垂下眼睑，车室中柔和的灯光在他睫毛下延长一片阴影。
“谢谢。”
他在向万帆道谢。
**
到了医院的时候，季浮山颔首瞥了一眼腕表上的指针，凌晨两点四十五。
床上的金沉沉双眸却亮得出奇，丝毫看不出一点困意。
听到推门的声音，金沉沉随着偏头，目光与季浮山撞在一起。
她从床上起身，双脚蹬入鞋子中。
视线专心聚在鞋带上，她语气舒缓，问道：“那两个绑匪还有同伙，当时埋伏在公司外面，警方抓到了吗？”
“抓到了。”
季浮山敛容，看着她将两条鞋带交叉然后绑成蝴蝶结。
金沉沉踩了踩地，她衣着整齐，显然早已经换好衣物。
她仰起脸，琥珀色的眸中瞳孔微张，“我们去看看那两个绑匪吧？”
“听说他们也在这家医院中，那个三角眼的男人已经清醒了。”说着，她抬起腿转向房门的位置，余光瞥见季浮山仍立在原地。
她又回过身，对着他伸出手，道：“我们走吧，时间不等人。”
她的脸上有点笑容，双眸亮晶晶的。面部肌肉却被拉紧，僵硬地保持着嘴角弯起的弧度。
季浮山走过去。
两手搭在她的肩上，他俯低身，与她双目相接。
金沉沉不舒服地偏头，被他固执地转过来，迫使着她回应。
季浮山认真地注视着她的双眸，那双形状姣好的眼睛里亮得灼人，就像是燃烧着仇恨的火苗。
他松开手，疲惫地笑了笑：“沉沉，你怎么不问问我的手疼不疼？”
金沉沉僵硬的嘴角霎时平了下去，她抖了抖肩头，将他的手甩落下去。
她轻启薄唇，含着几分嘲弄：“你是故意将那份文件放在桌上的？”
难言的愤怒一直灼烧着她。
本以为可以靠这次顺藤摸瓜找出季浮山更多的罪证，可是现在来告诉她，这一点点希望却是他用来引她上钩，怎么能甘心！
“究竟是因为什么？”
金沉沉克制着出声：“戏弄我？！拿我做商业操作的棋子？！”
她猛然抬首，逼视着他。
季浮山脱去外套，坐在她身旁的沙发上，继而抬起手腕缓慢地解开纽扣。
“沉沉……”他嗓音低抑，片刻后道：“我只是把文件放在桌子上，接下来的每一步都是你自己走出来的。”
“好。”
金沉沉双唇发颤，手指着他，双眼通红：“是我咎由自取。”
压制了一天的情绪在此刻达到顶点，眼泪顿时不受控地滚落下来。
她抬手狠狠拭去，转身再次走到房门那儿，她对着季浮山，语气冰寒：“你永远只会是小人。”
季浮山终于解开衬衫的最后一颗纽扣，他一把扯住正欲离开的金沉沉，拉进怀中。
俯首在她温暖的脖颈间摩挲着，他恹恹着，“沉沉，天马上要亮了。”
“万帆，他说我需要休息。”
兀的，季浮山咬住她脖颈间的细肉，在唇齿间磋磨着。
别人可以看见的事情，为什么？
——你却看不见。
他抱着金沉沉，走向床的位置，将她禁锢在怀中。
“还有几个小时，我们的婚礼就要开始。”
**
红木树林中。
经历了昨日整天的雨水，林中草木清新。
阳光穿过林中常年的雾气，在此间折射成金色光辉的一片。
直插入天的高大的树干上，悬挂着白色的花朵，仿佛悬在半空中。
金沉沉身着白色绸缎大拖尾的婚纱，头发拢成复古高耸的发髻，水晶薄纱自上笼下来，整个人高雅又圣洁。
她轻牵裙角，独自穿过淡绿色桔梗花组成的长长路引。
婚礼仪式台前。
季浮山身姿笔挺，身着定制西装，一派矜贵。
他看着径直走来的金沉沉，眸中深意重重。
随着走动，枝叶缝隙间露出来的金色光斑依次从金沉沉身上掠过。
季浮山向她伸出手去，金沉沉将手放入他掌心，与他站在仪式台上。
“今日我们聚集，在上帝和来宾的面前，是为了季浮山先生和金沉沉小姐这对新人神圣的婚礼……”神父神情虔诚，目光在他们身上滑过。
神父继续道：“如果任何人知道有什么理由使得这次婚姻不能成立,就请说出来，或永远保持缄默。”
这场森林婚礼中，宾客区的来宾皆是沉默。
许是胸口的婚纱有些紧，金沉沉觉得有些呼吸不畅，身旁的男人察觉到她细微的动作，目含关切地注视着她。
金沉沉呼吸一滞，这是警告。
告诉她不要心存他念。
“季先生，你愿意娶金小姐为妻吗？”
季浮山的目光定定落在她身上，他道：“我愿意。”
“金小姐，你愿意嫁给季先生吗？”
“我愿意。”金沉沉目不斜视，极快地结束这个对话。
他们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交换着戒指。
“我以圣父圣子圣灵的名义宣布你们结为夫妇。上帝将你们结合在一起，任何人不得拆散。”神父宣布道。
随着神父的声音，季浮山紧紧将金沉沉拥在怀中。
他贴在她的耳侧，清雅的声音认真道：“季太太，初次见面，以后的日子请多关照。”
金沉沉回抱着，两条手臂搭在他的腰际，眉梢吊起笑意深深：“一定会好好关照。”
她将尾音咬得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