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上的人影虽然模糊,可若是仔细看,会发现孩子的脸颊特别眼熟。关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兴许是别人家的孩子不小心入镜了,有的时候你越怀疑某样东西你的内心就会越加坚信。“纪总,入园处拍的照片只拍到了三个人。”
关临解释道,言下之意其实不太想让纪铮深思下去。马上还要回纪家参加老爷子的寿辰,他害怕纪总不顾一切的冲到游乐园里去找太太。纪铮敛了敛眸,淡淡的说道:“继续查。”
“是。”
一晃都到了中午了,太阳变得毒辣起来,就连路边的草都蔫吧着脑袋。周今甜明明什么游乐项目都没有参加,却是看起来最累的那一个,她趴在餐桌上,皮肤因为被太阳晒的有些红红的。墨野和周斯渝各举着一跟很长的烤香肠,津津有味的吃着。“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周今甜无精打采的问道。周斯渝天真烂漫:“妈妈,我要一辈子住在这里。”
“行啊,那你就一个人住吧,我要回家了。”
周今甜一想到明天还要上班,就有些郁郁寡欢了,纪铮这几天对她越来越奇怪了。玩游戏那次亲她不说,昨天还一直在她家门口等到晚上。总该不会是真的瞧上她的某样器官,决定给自己的白月光治病吧?这可太扯淡了。墨泽川公司也有事情,到底是他哄孩子有一套:“今天我们就玩到这里,只要你们表现得好,我们下次就再来好吗?”
墨野向来是最听话的那个,乖巧的点了点头,这一举动也影响到了周斯渝,小家伙同样点了点头。周今甜表示非常欣慰。“对了甜甜,你转我的这些钱是怎么回事?”
墨泽川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两千三百二十四元点六毛人民币,有些迷茫。周今甜回答道:“你赚钱也不容易,还要单身带娃,这钱你就收着吧。”
墨泽川听了她的话笑了笑:“那你这钱是怎么算的,还能算出六毛来?”
“是多了还是少了?”
周今甜眨了眨眼睛,迷茫的问道。墨泽川想了想家里的那瓶红酒,就昨天周今甜喝一杯就千把块没了,她足足喝了三四杯,“下次请我吃饭吧,这钱我就给你退回去了。”
周今甜怔了一下,觉得他肯定是因为碍于男人的尊严而不好意思接受,决定也不难为他了:“也行。”
她下次还是要了墨泽川的支付宝,直接转账吧,这就省去他收钱的这个步骤了。周斯渝回到家就趴在沙发上睡着了,他昨天本来就睡得晚,再加上今天疯了一整个上午,这会儿累的睡过去倒也正常。周今甜准备问问celly,祁三爷的事情弄的怎么样了。纪铮拎着一个红色的丝绒盒子走进了纪家大宅,盒子里面是一块材质品相都极佳的玉如意。关临是下了点心思的。老爷子这场寿辰没有准备大办,甚至都没有让远在M国的大外孙纪柏楠回来,只让纪铮、纪父还有纪柏言回家简单的吃个午餐。纪柏言这段时间由于花钱如流水而被纪父大骂了一顿,他这几天都很老实的待在家里,直到看见了纪铮,跑上前去蠢蠢欲动道:“小叔,你怎么没把甜甜一起带来啊?”
某种程度上纪柏言就跟个傻白甜一样,他对当年纪老爷子做的那些事情一无所知,也不知道周今甜和自己小叔离婚的真正原因。没人告诉他他就也不好奇,这份心倒是比现在很多浮躁的年轻人要来的好很多。纪铮没搭理他,径直往屋里面走去了。纪柏言于是在院子里逗起了狗,直到纪铮快要走进屋里,他才拍了拍头想起来:“对了小叔,爷爷早上就跟我交代了,让你一回来就去楼上的书房里找他。”
“回来了?”
纪父坐在沙发上看报纸,他听到动静之后才抬起了头看纪铮。男人微微颔首,叫了一声:“哥。”
纪父点点头,“上楼去吧,爸从早上开始就在等你了。”
纪铮这两年几乎没有回过纪家大宅,他心里自然是有恨的,恨纪老爷子年轻时的冷漠自私间接的害死了他的母亲,恨纪老爷子因为对当年旧事的误解与怨恨拆散了他和周今甜。屈丞死了,周父被车撞的到现在都还没有清醒。幸亏是周今甜失忆了,忘记了这些,如若她还记得,她又该用怎样的心境面对纪家面对它,她如果再一次选择逃跑,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挽回呢。他欠她的,好像这辈子都偿还不了了。纪父看着挺直背脊走上楼的纪铮,心里有些叹气,他和纪铮是同父异母,纪老爷子早年因为憎恨纪铮的母亲,连带着对这个小儿子也没有好脸色。纪铮很小就被送入了封闭式的寄宿学校,吃了很多苦,能变成如今这么优秀,带领着亚泽一步一步走向世界的巅峰,属实不容易。纪老爷子戴着老花镜,正在低头看一本全英文的书籍,看见纪铮把一块玉如意摆在他的面前,神色没有多大的起伏:“你来了?”
书房有一股很浓郁的茶香味,木质家具长年累月的被浸泡在这个香气里,也沾染上了茶香。角落里摆着一个紫色的小香炉,冒着淡烟。纪老爷子并没有拐弯抹角:“我听说那个小姑娘回来了,还进了你的公司是么?”
“怎么?”
纪铮有些吊儿郎当的挑了挑眼,“又要故技重施,把她逼走了是么?”
黑色的砚台在空中滑过漂亮的抛物线,然后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被摔得四分五裂。纪老爷子听见这话气不打一处来,但扔的时候到底是心软了,往旁边偏了三公分,纪铮的额角处碎了,鲜血留在脸颊上时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我马上都要回M国了,你就不能好好跟我说话么?”
纪铮讽刺的勾了勾嘴角,想要往书房外面走。纪老爷子叹了很长一口气,这两年也真的是老了很多,鬓角的白发染了没几天就又冒出来了很多新的:“过去的那些事情是我做错了,你现在和谁在一起我都不会反对了。”
纪铮微微侧身,眼眸漆黑如同一潭死水,他声音很沙:“你从一开始就知道的,我非她不可。”
“那今天就把她喊到纪家来吧,我亲自给她解释,亲自求她原谅。”
人一老,心里终归是盼望着子孙满堂的,纪柏言看着没个七八十年是不会成器的,他只能把自己的私欲强加到了纪铮身上。他依旧冷血自私,以为只要低头道歉,一切就会像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得到原谅。纪铮眯了眯眼,轻描淡写的说道:“她失忆了。”
“失忆?怎么会失忆?”
纪铮苦笑,“没失忆,她也不会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纪老爷子想起了那段往事,他缓缓起身,因为久坐而有些晕厥:“我从始至终只害过她的那个父亲,至于她的那个朋友,不是我找人做的。”
“你害了她的父亲,如果她父亲不醒过来,这是我和她之间一辈子无法跨越的隔阂。”
纪铮痛苦的闭了闭眼睛。纪老爷子一时间喉咙口也如同被堵塞住了一样。纪铮突然哑声问道:“对了,你刚才说的那个朋友是什么意思?”
屈丞的死这件事情纪老爷子很久之前就知道,但因为当时他急着拆散周今甜和自己的儿子,所以也没有把泼到自己身上的脏水洗干净。现在想想,当时除了他以外,还想让纪铮和周今甜分开的人,也就只有那个女人了。而且她还是学医的,想要动什么手脚简直是轻而易举。纪铮也很快就想明白了,皱着眉头问道:“尤映梦?”
“是她。”
纪老爷子回答道。尤映梦当年自从得知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是纪铮的之后就疯了,疯的很彻底,尤家实在是控制不住她,也为了她的病情能够进一步的得到控制,就把她送进了精神病院里。尤家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看见尤映梦变成如今这幅惨样,心里自然是对纪铮和亚泽有恨意的,但这两年来什么动静也没有。说得好听一点,可能是在养精蓄锐准备一举歼灭,但实际上不过是池塘里的泥鳅,翻不起什么大浪了。早一年的时候,关临还和纪铮报备过尤映梦的情况,纪铮怕她装疯卖傻,不然按他的性子,他是绝对会让她生不如死的。关临那个时候去精神病院里见了一次尤映梦也是深受震撼,女人穿着大一码的蓝白条纹病服,整体蓬头垢面的抱着一个黄色卷发的洋娃娃,她给洋娃娃唱摇篮曲,讲故事,精神一点也不正常。再后来纪铮就不再关注尤映梦了,只说等这个女人死了再通知他一声就行。尤映梦估计死也不会想到,自己爱入骨髓的男人居然会对她如此恨之入骨吧。其实她也谈不上有多爱纪铮,她爱的从始至终都只有金钱地位,只有“纪太太”这个风光无限的头衔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