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时间就让凶手付出了代价。在几天的时间里,到处散播不利言论的家伙的牙齿,已经在内务部的审问室地板上,堆成了一小堆。隶属于中央军事情报局的职员们,其本职工作正是对人监视本身。街头只要一根香烟,就能哄得称兄道弟,眉开眼笑的警员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腰间挂着冲锋枪的黑衣恶魔。没有佩戴任何标志的宪兵,带走了一批又一批的人。有些人一瘸一拐的被放了出来。而其他的倒霉蛋们,就没有再出现过。后方恢复了和平。用最快的速度,以成堆的尸骸与弹壳为代价。“啊呀,啊呀,我们又见面了呢,艾尼维娅医生。上次见面还是在您的诊所里吧,真是怀念啊。”
穿着黑色制服的中尉,对着面前的人如此说道。完全密封的审讯室里,就连换气扇的窗口上都钉着铁栏,一只老鼠都无法进出。坐在桌子前的年轻军官,抿了口手上热腾腾的咖啡,随后一脸享受地眯起了眼。“啊,果然好喝,不愧是医生珍藏的咖啡豆,和那些配发的代用品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你说是吧,医生?”
有着太阳般温暖金发的军人,拿起桌上的一罐已经磨成粉末的咖啡豆,像是在不好意思般地摸了摸鼻头。“说起来,没经过医生您的允许,就擅自品尝了您的珍藏呢。不过想必医生也不会在意吧,毕竟您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呢。”
对话在单方面的进行着。但是一脸微笑的中尉却丝毫没有在意的样子。不如说,造成对方现在这种无法正常对话的状况的,就是中尉本人。“哈…哈……”坐在桌子对面的,二十出头的女性,正如被捞上岸的金鱼一样,痛苦地喘息着。在沙漠里尤为珍贵的淡水,顺着她透湿的衣襟与金色长发坠落。女子的面容,因长时间的水溺,而痛苦地扭曲着,基本上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忍耐毫无用处。在呛水与窒息的折磨下,没有任何人能够保持精神上的余裕。已经入夜了。在微凉的空气中,艾尼维娅身上的水珠,开始带走她的体温。“林奇…你…这家伙……”沙哑中带着怒气的低吟,从被固定在椅子上的女子口中发出。她似乎想要挥拳殴打眼前这只衣冠禽兽,但双手双脚皆被手铐束缚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啊啦,请别叫得那么亲密嘛,我会害羞的。那么,在我们的‘帮助’下,有想起什么吗,艾尼维娅医生?”
中尉饶有兴致地欣赏着艾尼维娅,因寒冷与痛苦而抽搐的身体。完全被水浸湿的衣服,紧紧贴在皮肤上,勾勒出女性身体婀娜的曲线。即使实在如此狼狈的状态下,那丰满的躯体也没有失去作为女人的魅力,反而显得更加惹人怜爱。但青年中尉的目光里,完全找不到丝毫的情欲,仿佛摆在他面前的,只是一坨切好的肉块。“哈…都说了…我,没有什么…能交代的。”
“哦?还是没想起来啊?那可就难办了啊。”
中尉扶着下巴,像是真有在苦恼一样皱起了眉头。但是他眼眶中藏着的那一丝暴虐,却几乎要迸射而出。“艾尼维娅·索兰,约克郡出身。16岁时考入剑桥大学医学院,并获得荣誉学员奖,于19岁成功毕业。毕业后,于伦敦医药研究所就职,但仅半年后,就突然人间蒸发,直到半年前,重新出现在沙曼城,并开了家诊所。”
中尉喝了口咖啡,将手里的资料翻到了下一页。白色的打印纸上面,赫然是艾尼维娅的生平经历。已经远远超出了简历的范畴,甚至可以说是对其人生命本身的记录。“于升入大学至消失期间,共接听及播出电话641宗,通过邮局寄送信件74封。妹妹莫琳·索兰,现就职于伦敦西伦科街2214号,贝亚娜生物研究院,每天早8点乘电车上班,在路上会在报亭买一杯热咖啡。双亲健在,目前住在老家的乡下。开了家小养殖场,在去年里共纳税721英镑。怎么样,有想起些什么嘛?”
艾尼维娅紧咬着牙关,似乎在抑制着眼眶里呼之欲出的液滴。“还是不想说么?连自己的父母家人都能弃之不顾的觉悟,真是不错啊。那么,要是现在,就夺走你作为女人最重要的东西的话…会怎么样呢?我可是很好奇的来着。”
中尉并没有停下话头,而是不断地切换着话题。跳跃性的转换,都围绕着一个目的——让面前这个人的心理防线变得支离破碎。比起肉体上的施虐,林奇更相信语言的力量。在持续了一天一夜的反复水溺之后,虐打能产生的效用已经不大。人的适应性可是很可怕的,要是真整出个油盐不进的老油条,那才是真要头痛了。林奇自身,比谁都更清楚,自己的所作所为绝非正义。但只要是为了他的祖国,哪怕是千古的骂名他也可以坦然背负。“对了,说起来,当地的人,都很尊敬医生您呢。明明来到这里才半年,果然不愧是医德深厚啊。要是我部的员工们也能如此接地气的话,那我的工作也会减少很多吧。”
不停地说话,说话,彻底搅乱对方的内心。反复地试探着艾尼维娅承受力的底线,然后再将其一击破碎。这种技巧,对于连名字都不属于自己的林奇来说,连小伎俩都算不上,仅仅是本能罢了。“听说您收养了一个女孩,是叫…冷夏·希尔薇是吧?她可是很关心你哦,现在还一脸担忧地守在外面呢。”
艾尼维娅翠绿色的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你这混账!…咳咳,还算是人么!和那孩子没关系吧!”
悲鸣似的咆哮,从还可以称为“少女”的口中漏出。她难看地挣扎着,显露出无意义的丑态。名为“惊慌”的情绪,第一次在这个金发少女的脸上现出端倪。她可以忍受虐打与恐吓,暴力与威胁。但她的内心,还是太过柔软。“嘛嘛,请不要那么激动啊,小姐。我还什么都没说呢…”林奇的内心里涌现出一点淡淡的失望。‘这就是,底线了么?’只是这点程度的问话,就现出如此丑态,真是太难看了。作为一个妄图反抗王国的人来说,艾尼维娅·索兰实在是太过柔软。只有如此程度的话,估计就连外围成员都算不上吧?说到底,只是个乱发善心的小姑娘罢了,仅此而已。“如果,我是说如果,医生您的妹妹,父母,或是可爱的小冷夏,出了什么意外的话,那可真是悲伤的事故对吧?毕竟现在国内…也开始有点治安问题了呢。”
利剑般的话语,插入了心之防壁上那小小的裂口。泪珠顺着少女白皙至毫无血色的面庞流下。年轻的中尉只是木然地注视着这一切。对他来说,面前的,这只是另一具放下希望的人偶罢了。“我们,无处不在……”小小徽章上的铭文,如噬人的魔咒一般,盘旋在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