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2月09日,星期二,晴。好热。千言万语的感想,皆汇集成一句话——热死了。稍微活动下肢体,汗珠就会顺着衣袖滑下。就算站着不动,勤劳的汗腺也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遍野的沙砾,在阳光的烘烤下,变得滚烫炙热。天与地宛如烤箱一样,恨不得将夹在其间的所有活物,都做成半熟的煎蛋。明明是十二月,理应是隆冬的十二月,但位于非洲西北的沙漠里,却充斥着逼人的热气。空气中的水汽,早已被太阳驱逐殆尽。在这烈阳的照耀下,估计要不了多久,心灵就会随着皮肤一起干燥枯萎吧。年轻的列兵看了看远方的天空,又把目光投向了手中的…洋葱。“唉,倒霉。”
来自西班牙的战地厨师叹了口气,默默地将洋葱皮一层层地剥下。橡胶制成的黑色头套,将年轻人的脑袋完全包裹。在眼睛位置开出的两个圆洞里,镶嵌着两块玻璃。口鼻处凸起的圆盘,让二十出头的青年看着像猪头一样滑稽。在大太阳底下,戴着防毒面具削洋葱。这种搞笑的惩罚手段,也就只有那位大人能想得出来了。说起来,与其在这里忍受着面具里的闷热,他宁愿去基地的操场上跑圈。“71个…还剩129个……”青年看了下身旁堆得老高的洋葱堆,无奈地又叹了一口气。‘自己…搞不好会阵亡啊…’连续处理一整箱,200个洋葱。要是没有这层面具的话,自己可能就要因为流泪,而脱水而死吧。这么想着,青年觉得头上这个橡胶蒸笼还是蛮有用的。但这些想法,丝毫不能减少他心中,对于那几个损友的怨念。“明明是一起去偷窥的…为什么只有我…”列兵目光一凛,手中的小刀几乎挥出了残影。不过,没有丝毫“幸运色狼”的才能的他,也就只能把手上的洋葱,当成那群损友一样抽筋扒皮了。说到底,去魔女营地偷窥,虽说是未遂,但没被打断腿就算不错的了。当然,最开始的主意,也不是这个倒霉的年轻人出的。他所做的,就只是稀里糊涂地跟在损友后面。最后因为没来得及逃跑,被一群披头散发,气势宛若鬼神的魔女们胖揍了一顿而已。“保罗·弗朗西斯科·巴德兰·威尔兰斯!看我今天不把你的人,打得和你的名字一样臃肿!”
当时,某个参与施暴的,高中生年纪的少女是这么说的。要不是尤瑟尔小姐插手阻止的话,可怜的保罗现在估计就不是在削洋葱,而是在病床上养伤了。“切…你以为我想看么…除了尤瑟尔小姐以外的家伙,我才不感兴趣呢。”
丝毫没认识到自己错在哪里的青年如是想到。喀拉喀拉。一队巨大的军用货车,从正在走神的青年身边呼啸而过。车轮掀起的尘埃,把保罗吓得跳了起来。车棚上印着的大大的“补给”字样,那股从西班牙远道而来的,鸡蛋罐头的气息,就算隔了层铁皮也逃不过他的鼻子。只可惜,这馋人的味道,并没能让保罗产生出丝毫的愉快。被扬了一身灰的他,愤怒地在原地手舞足蹈着。“哇靠!给我看路啊!FXck♂You!”
心中诸事不顺的愤怒,终于爆发而出。手里捏着一颗洋葱的保罗,对着呼啸而过的车队竖起了中指。“哎?”
从最后一辆货车的布蓬里,传出了稍带稚嫩的疑问声。货舱后部掀起的帆布下,黑发金瞳的幼小魔女,正愣愣地小嘴微张。从旁看来,现在的情况大概就是,某个削洋葱的神经病,正对着路过的萝莉破口大骂吧。似乎也没预料到自己的丑态会被别人看见,某个洋葱面具男也冷不丁地愣了几秒。“啧…”保罗回味了一下,也察觉到自己好像吓到人家了。但轰隆作响的车队,却没等他道歉就已经远去。“唉…要死…”深深地叹了口气,年轻的士兵抛下了心中的纠结,认命似地继续埋头切洋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