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箬竹不动声色,朝夏亦川和安子使了个眼色,这才对车老爷子说,“车老先生,这位是我家大哥,因为上次来祥龙巷遇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情,”见林箬竹没有提及他们,在一旁耷拉着脑袋的陈小毛、黑蛋和李松几个长舒了口气。
林箬竹又道,“我家大哥不放心我这才送我过来,让他在外面等着我就好”,说着,冲安子使了个眼色。安子不再向前,背着手矗立在窗沿下。
林箬竹这才推着夏亦川说道,“夏老师是华国博物馆的资深员工,也是我的前辈,更是您的族人,我们有着共同的使命和愿望,我想,没什么事情可以隐瞒的……”
车老爷子看了夏亦川一眼,又盯着林箬竹的眼睛,见她毫不退缩怯懦,这才摇了摇头,说“要来就一起来吧,”他说着瞥了一眼林箬竹,“希望你不要后悔才是!”
林箬竹几不可闻的笑了笑。
林、夏二人随车老爷子进屋。
屋内光线昏暗,陈设颇为古朴。一张旧式木质雕花床、一张书桌、一个板凳,外加一个五斗橱。屋顶悬挂的还是一个灯泡。
现在这个年代,连最普通的群租房都用的白炽灯,林箬竹都要怀疑车老爷子是不是追求怀旧的风格,这才沿用了灯泡作为照明工具。
车老爷子指了指那个板凳,“坐。”
接着便不再理睬两人,自顾自的爬上床去。
林箬竹和夏亦川面面相觑,这就一把凳子,让人怎么坐好啊?于是两人只好继续站着,看车老爷子在床里面翻来翻去。
不多时,翻出一个巴掌大的黑漆木匣子出来。
老先生不舍得抚摸了下有些斑驳掉漆的匣子,接着,长叹一口气,把匣子放在了两人身后的桌子上,“吧嗒”点亮了桌子上唯一的一个装饰——台灯。
林、夏二人于是转过头,立在了车老爷子身后。
匣子被缓缓打开,二人的眼睛倏地放大。
内里是一枚小小的古代饰品。
一只神形毕肖、金光闪耀的蝉立于玉制的树叶之上。金蝉侧身翘足,双翼略张,嘴巴微开,好似在奏鸣;玉叶似为和田羊脂玉琢磨而成,叶片打磨细薄呈凹弧状,洁白无瑕、叶脉分明,边缘光滑圆润,分为八瓣,将金蝉微微托起。
整个造型形象逼真,栩栩如生。金蝉蝉翼左右各两,长度不到2厘米,宽度约1厘米,厚度只有不到2毫米,整个蝉翼轻而薄,蝉足则简化为三对,一对前足翘起,一对后足微微抬起。
夏亦川脱口而出,“这……这不是失传了多年的我们华国日月朝时期的著名文物——金蝉玉叶吗?”
车老爷子从鼻子里重重的“哼”了一声,“还算识货!”
林箬竹不明所以。
夏亦川悄悄对她解释道,“这金蝉玉叶是我国日月朝著名的一个手工艺制作大家所做,成为了贡品进贡给当时的皇帝。此后作为皇家之物延续下来。到近现代一百多年前,我们祖国遭受了十国联军的侵略,许多有价值的文物都被洗劫一空。这件金蝉玉叶也在当时不翼而飞。后来曾经有不少爱国志士在全球各地搜寻它的踪影,想要购买回来献给国家,却遍寻不着。这也算是我们华国文物流失之痛啊。没想到,原来流落到这里……”
林箬竹心里直犯嘀咕,却没好意思问出来,那怎么区别赝品和正品之分啊?吹得这么神乎其神的东西居然藏在京都最破落的一条巷子里,一个年逾古稀的老者的案边,简直是匪夷所思。
车老爷子似乎看出来了林箬竹的态度有所保留,冷冷嗤道,“若不是琉璃欠了你一条命,我这把老骨头宁可不活,也不会把这件宝贝拿出来!”
夏亦川忙道,“车老先生,您别动怒,箬竹她不是故意冒犯,实在是隔行如隔山,她对文物鉴定并不了解,常言道不知者无过嘛,您也就别和我们小辈计较了!”
说完,夏亦川低声在林箬竹耳边低语,“这金蝉玉叶已流失多年,别说模仿了,连知晓它的人都不是很多,我若不是在华国博物馆工作,也没机会见过有关于它的记录。这件宝物,早已有价无市。”
林箬竹吃惊的张大了嘴。
夏亦川重重的点了点头,“真的。你别看它精致小巧,但制作技术十分复杂,金蝉采用了咱们华国古老的压模铸范、薄叶延展、錾刻、焊接等工艺;玉叶则汲取了华国传统的阳线、阴线、平凸等多种琢玉工艺,抛光细腻、薄胎圆润、琢工精致,早已是炉火纯青的境界。说白了,就算有心,想要模仿它也不是一件易事。就我所知,全华国掌握这种技艺的匠人,总共不超过三人。其中一位已经离世,一位早已功成名就,不会拿自己的名誉开玩笑。另一位么……”
夏亦川朝车熹努了努嘴,“就是咱们车老爷子。就我所知,车老爷子十多年前就已经封山了。所以说,这枚金蝉玉叶是赝品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林箬竹恍然大悟,有点不好意思的对车老爷子欠了欠身,“老前辈,恕我眼拙。晚辈无知,实在是失敬、失敬!”
车老爷子挥挥手,也不看身边这两人,伸出手把这檀木匣子往林箬竹面前一推,“归你了!”
“什么?”夏亦川和林箬竹二人俱是惊呼出声。
林箬竹被惊得差点跳起来,连连后退几步,“这……车老前辈您这是……”
夏亦川则失声喊出来,“前辈,您可知这金蝉玉叶价值几何啊?”
车老先生苦笑着摇了摇头,“价值几何又如何?我车家从不亏欠人情,现在林小姐救了我孙女一命,人命能用价钱来衡量吗?我若真那这金蝉玉叶去卖了换钱,再还给林小姐200万,那才是侮辱人!”
夏亦川脱口而出,“可它价值上亿!”
林箬竹也不禁倒吸一口气。
“呵呵,”车老先生,“对我车家而言,它的价值早已不能用金钱来衡量。我车家数百年来皆以金银器皿铸造为生,着金蝉玉叶就是我祖上先人所制。当年十国联军侵略我华国时,我车家祖先正在皇家园林当差,拼了性命才把我们这一族至高无上的荣誉象征保存了下来……”
说着说着,车老爷子竟然老泪纵横,“是我辈无能,没能保住祖传之物……”
林箬竹低头盯着木匣子半晌,轻轻举起手合上了它,推回车老爷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