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收了,放着吧。”
护士有些为难,看了祁晏一眼,见他微微点头,松了一口气退出病房。江芜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为什么不吃东西?被困那么多天还受了伤,你想当神仙吗?”
虽然是在听江芜数落自己,可祁晏的脸上挂着笑,轻声解释:“想等你起来一起吃。”
江芜不自然的撇嘴:“自己吃就自己吃好了,还非要等别人一起。”
嘴上这么说,但她还是翻身下床坐到了桌子对面,拿起一双筷子。“吃吧。”
江芜低头吃了会儿,才后知后觉坐在对面的男人根本没有动,奇怪的抬头看向他。“你不吃饭,看着我做什么?”
被困这么多天,连江芜这样一向没什么口腹之欲的人也忍不住对美食倾心,他却如此淡定。祁晏没有说话,直到江芜被他这样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他才笑着开口:“没什么,就是觉得还能看到你真好。”
“……”江芜深吸一口气,在心底告诉自己他是个病人,不要同他一般计较。她重新低头吃饭,只是这一次速度比之前快了许多。祁晏终于动筷,只是那筷子没有送进自己的嘴里,而是拐了个弯,把江芜喜欢吃的菜夹到了她面前的碗里。“多吃点,你这几天瘦了不少。”
江芜默了默,还是忍不住,把筷子放到碗上,抬头怒视着他:“你有完没完?”
祁晏眨眨眼睛,表情很无辜:“怎么了?”
“我……”江芜一开口就卡了壳。她是不爽,但也说不出祁晏哪里做错了,只能吃瘪。毕竟他那一身上都是为了自己所受。江芜就算再厌恶他也懂得知恩图报,不会在这种当口跟他计较。“算了,没事,赶紧吃饭吧。”
一顿饭吃完,有人进来将餐具收走,接着护士推着推车进来,准备给祁晏换药。江芜跟祁晏赌着气,既然他已经醒了,她就准备搬回自己的病房,可祁晏不同意。坐在病床上的男人振振有词:“我伤还没好,需要人照顾。”
“这里有医生护士,大不了你请个护工,凭什么要我照顾?”
“你是我夫人,更何况,这伤也是为了救你。”
如果换做几个月前,祁晏是万万看不上这种用恩情来捆绑别人的做法。但江芜的性子实在太过固执,他怕自己这一放手,等出院时江芜人就已经飞到国外了。好在这样的办法虽然卑劣,但比较奏效。江芜沉默一瞬,最终让步妥协。“我就住在你隔壁病房,白天醒了再来照顾你。”
护士将两人的对话全都听在耳朵里,低头偷笑。“祁先生,您的伤口该换药了。”
护士说着用手指了指祁晏肩膀后面的部位,示意他把病号服脱下。祁晏看了江芜一眼,在她疑惑不解的眼神中将病号服的扣子一颗颗解开,接着脱下了左边的袖子。衣服一脱下,露出里面净瘦健壮的肌肉。他的皮肤很白,健身也不会过度,身材看上去匀称得体。护士上手帮忙,将那一边的袖子掀开,露出后边肩膀处被纱布包裹着的伤口。江芜坐在自己的病床上,从这个角度刚好能够看到护士是怎样操作的。也正因如此,在护士刚把纱布拿下来的一瞬间,江芜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起先听医生描述,她没有做过多想象,可现在那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眼前,江芜才能切身感受到祁晏遭受了怎样的痛楚。他的后肩膀处被匕首刺入,伤口本身并不大,但因为这几天的持续发炎化脓,伤口周围的皮肤完全坏死,医生只能切除。现在江芜看到的是一个直接被剜掉一块肉的伤口,甚至还能看清里面露出的骨头。这样的伤口最怕暴露感染,护士动作麻利地替他换药上药,手下动作毫不轻柔,江芜看着不住的揪心,眉头死死地皱在一起。祁晏全程不吭一声,余光看到江芜那副揪心的模样,视线就再也没有转开过。她还是在乎他的。有了这个发现,伤口处传来的疼痛似乎也变得不那么清晰。江芜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隐忍痛苦的表情,祁晏甚至还在笑,她不由得诧异出声。“不疼吗?”
“疼。”
祁晏如实回答。“疼你怎么还在笑?”
江芜不解,看着他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神经病。“因为你在旁边,这伤好像就没那么疼了。”
耳边传来男人露骨的情话,护士手下一抖,差点将胶布贴错位置。她匆忙将伤口包好,甚至都顾不得帮病人将衣服穿上,一溜烟逃也似地跑出了病房。江芜看着护士的背影,总觉得她应该是被这种病人吓到了。“你以后换药的时候别说话,小心把护士吓到,给你上错药。”
这下子祁晏直接笑出声来,因为受伤的位置在后背不能靠在床头,只坐在床上,身体微微颤抖。“放心,他们专业素质很高。”
江芜白了他一眼,不想再说话。看见那个伤口之后,倒是没再嚷嚷着要走。“管家怎么样了?”
“我还没去看过他,不过已经让王浩把人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派人保护起来了。”
“嗯。证据还在管家手里,明天我去看他。”
“你疯了!”
江芜难以置信,眉头再一次紧紧皱起:“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不好好在医院里养着,着急跑出去干什么?”
祁晏苦笑:“那是爷爷留下的证据,我错过两年,想早点替他把遗愿完成。”
江芜哼笑一声:“已经错过两年,不差这一两个月。爷爷要是怪你,也不会因为你现在弥补就原谅。”
提起当年的事,江芜总是无法抑制心中的怨气。尤其是这次遇到管家,才知道除了自己之外,还有人在因为当年的事情受苦。祁晏因为江芜的话沉默下来。犯下的错无法掩盖,哪怕他已经尽力想要弥补。病房内一下子安静下来,江芜暗自懊恼刚才的话说的有点过分,不自然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