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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沈缪所说的一样,一天24小时内,他本来是和少年各自占据一半的时间的,但是此刻他选择隐藏消失一段时间,就相当于是完全将身体的控制权交给了少年。
而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岁宁觉得自己今晚很快就又能见到对方了。
餐厅中又接待了几位客人之后,十点准时下班。
岁宁和同事将餐桌收拾干净,然后换了新的干净桌布,随即同事抱着餐布要往清洗室去的时候,转头提醒岁宁,“宁,你记得检查一下门有没有关好。”
岁宁应了一声,然后离开桌子过去查看玻璃门。
这个门是双层,外面一层是透明的特质玻璃门,而里面则是封闭的正式门。
一般晚上的时候都先关掉外面的玻璃门,然后再关里面这一层门。
岁宁刚刚到门前的时候,还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可是在她检查完玻璃门之后正要抬手关闭里面这道门,一抬眼就看见了玻璃门外的人。
秋夜很冷,再加上他一身雪白,一头银白色的头发,所以乍一看莫名的就有一种整个人像是从风雪中走来的一样。
一双眼睛也带着霜雪之色,透过灯光照射着的玻璃面,看起来眼底都是清澈干净的。
更何况他还有一副貌若天使般的容颜。
太具有迷惑性了。
谁能够想到他这副皮囊之下,在夜里做的都是些冷血残忍的事情呢。
岁宁听沈缪说过,少年惯常做的事情,就是追寻那些不干不净的恶劣的人,或者是那种隐忍的恶念很重但是却迟迟没有被激发的人,然后促使他们的恶念膨胀并且发生,随即在恶性事件发生之后,取走他们身上的恶意,作为自己补给的能量。
岁宁关闭内门的动作一顿,和外面的少年静静地对视了一眼。
然后转头看向餐厅里面,还有同事在拖地擦柜子。
重新将视线调转回来,少年似乎是饶有兴致地望着她,脸上还带着笑意。
那种暧昧又恶劣的笑容,逡巡扫视的目光,似乎在提醒着岁宁什么。
但是岁宁和他的视线不退不避地对上,少年的脸上滑过一丝惊讶,两人隔着玻璃门对视之下,最终竟然是少年先一步避开目光。
他头刚刚偏侧了一下,然后瞬间脸上就闪过懊恼之色。
又不甘心似的将头转了回来。
甚至那双眸子里隐隐约约地带着一点愠怒和不服输。
他现在来的这个时间不早又不晚,总之是非常不按照常理出牌。
岁宁抬手朝着玻璃门伸过去,少年的身形却就是下意识地往后面一退步,就好像是害怕岁宁对他做什么一样。
岁宁眉梢微扬,轻飘飘地看了她一眼。
手只是落在玻璃门的门把手上,试探性地拉了一下,检查到门并没有什么问题,然后就后退一步,在门外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抬手将里面的门清脆一声关上了。
这道门不是透明的,关上了可就看不到外面的情景了,外面也看不到里面。
岁宁关好门之后就转头往餐厅里面走了。
气运系统和5288目瞪口呆。
不是说要接近对方的么?5288不明白,宿主这样简直是将对方完全地无视掉了。
气运系统回过神来,却稍微咂摸到一点味儿。
这样性子的,就是需要宿主来对付,所谓靠近,但是不是顺从讨好对方。
他和宿主之间,看着他有能耐极了,实际上占据上风的根本就不是他好么?
一个有所求,并且欲望会越发放大。
一个无所谓,主动权真正的掌握在手里。
岁宁关好门之后,就去清洗室内帮忙了。
而被关在门外的少年却是愣了好一会儿都没有什么反应,他几乎是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就这么被完全无视掉,被关在外面。
而且他很不想承认,但是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心里简直像是憋了一口气,不上不下地刺激得人不舒服。
明明昨晚他弄了那么不小的一个恶作剧,可是她怎么却像是不在意一样?!
她怎么可以不在意?
这种怀着看人家好戏和有趣的反应赶过来的心态,在看到猜想中的事情根本没有发生之后,简直是令人难以忍受。
少年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攥紧,指骨间的黑纹也好像是感觉到主人的怒气一样,不安分地游动了一下。
少年抬指摁住它,可是下一瞬,他就将其甩了出去。
黑猫微微吃痛,身姿灵活地跳跃到地面上,但是却惊起一声痛呼。
“哎哟哎哟”的声音在身侧响起,少年和黑猫都不由得低头看了过去。
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看上去行动的动作很不灵活,有些僵硬迟缓。
少年一怔,随即一双眸子就变得冰冷了起来。
他竟然没有意识到这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身边的。
刚刚太过入神……少年想到这点脸色就变得很难看。
老乞丐的双手黑漆漆的,带着像是枯藤树皮一样的皱褶,他被黑猫砸中之后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来。
然后一抬眼就看到了面如冰霜的美貌少年,他不由得被吓了一跳。
不过眼神却又看向被关上的餐厅门。
他还坐在地上,黑漆漆的手差一点就会碰到少年的鞋面。
少年容貌旖丽,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他看了半天,这个老头却也好像是没有离开的打算。
虽然说他对这一段不太熟悉,但是却也觉得这么个老乞丐出现在这样装潢的法式餐厅门口突兀,脏兮兮的卑贱乞丐如果想要乞讨,就该去这时候人正多的商业广场,或者是去翻翻垃圾桶才对。
老乞丐穿着的衣服破烂,头上戴着的兜帽也是灰扑扑脏兮兮的。
他眼神在少年没有注意的时候转了转,然后抬手就想去抓住少年洁白的裤脚,“好心人,能不能求您帮帮我?我已经四天没有吃饭了……”
“您看着就像是个好人……求求您帮帮我。”
乞丐一脸苦色,出口的讨好也带着婉转又烦人的凄求。
然而下一瞬却就猛然抱着自己的右手倒在地上痛叫了起来,他怪异的嗓音像是陈旧的破风箱,“啊!啊!好痛好痛!求求你放开我!”
少年的脚碾在他肮脏的手上,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脏东西,有多远滚多远。”
那枯瘦的像是树皮的手被少年踩在脚下,看上去是因为疼痛而挣扎着五指张开。
但是却又莫名给人一种诡异的,不易察觉的兴奋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