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都盯着你那破手机半天了，还能看出个花来？”郝世仁站在程琛身旁，眼里少有的藏不住的嫌弃，难得他今天也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如此重要的会议，各行各业的企业巨头都在，反而程琛的心思被天边的云勾走了。
花儿。程琛的神情又痴迷几分，看这势头，郝世仁也觉得他无药可救了。
“你说顾城会喜欢玫瑰吗？”
“大概吧。”郝世仁原本就不想认真回答他的问题。若是从前，程琛的魂魄飘居在外也不奇怪，可是如今，他的魂魄依旧飘飘在外，不过这次看来是有所居了，这顾城还真是有本事让程琛迷恋成了这样的地步，看来自己的眼光并不差。
“我看你最近啊还是收收心管管自己吧。”郝世仁收走了他的手机，瞄了一眼看见了顾城的照片，“开会的时候手机静音——你怎么还把音量拉这么满。”郝世仁抱怨的关了他的手机，“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
视线里失去了可聚焦的物品，程琛才是失望的叹气。
“别告诉我你忘记了啊。”郝世仁威胁的指着他。
“没忘。”
郝世仁这才收回手，可依旧用着毫不客气的警告语气，“你自己选的路，你要走到黑，进了隧道，谁也别反悔。”
“没有反悔。”程琛温顺地就如同被家长训导的孩子。
“这可是你自己承诺的。”
“但我总不能失去一切选择的权力。”
原本松了一口气的郝世仁眼神一凛，“你想说的是自由吧？你答应了苏方昼成为一切后果的责任人，天塌下来了就是你出来顶着，你以为他就是出来体验生活得贵公子吗？没点本事敢放出来混？他是有绝对目的的，不然怎么会找上你。他那纯属是姜太公钓鱼，然后你就上钩了。”这样的话郝世仁不知道已经说过多少遍，这一次他也没希望程琛就此醒过来。
“那还有其他的法子了吗？”
郝世仁就像是听见了不该听的，以往他这样说，程琛就自我认识的闭了嘴，没想到今天还提出要求了，“你趁早放下顾城，管好自己吧。”
一条未读消息被接收。
“先不用看了，不是顾城。”
郝世仁还不至于在这一方面也要欺瞒程琛。
程琛应该不只是和苏方昼达成的协议，而是整个苏家和想要击碎王家的其他企业，现在的市场，是风往哪儿刮雨就往哪儿打，这时正是苏家和王家的鼎盛时期，无论是他们占据的地段还是市场股份，谁沾上了边就会被分一杯琼浆，况且双方都有着同样大的野心。
其中的斗争少不了最后来利益的损耗，而程琛就站在了他们的中间，成为了损耗的责任人，无论哪一方最后获得了主权，程琛就去承担另一方的损失，也许会是有关金钱的交易，不过他们看起来并不是会在乎钱这一方面损耗的事情。
王凛燃态度尚不明确，苏方昼所代表的苏家铁了心的要击垮王家，已经不能再明确了。所有人都不明白，王家和苏家一直好死不相往来的状态突然又变得水深火热，于是你真我敢的去划分了界限，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大堂上面是人造的星星，闪闪的坠落，这里是最能够接近云层的地方。
“王家产销的茶业一直存在着错误的数据，源头就有最直接的问题，你一个卖茶的能搞这么大事业，也属实是各行各业学习的代表了啊王总。”齐治玉向来看不起王凛燃的为人和做事风格，如今却要和他称兄道弟，再怎么说自己也是比他长一辈的人。
王凛燃毫不在意齐治玉这一番踩，“齐总一直都是性情中人，虽说是你家捣鼓的那些酒比不上我们的茶，可是齐总你要坚信，有人喜欢茶，那那些小部分的人也会喜欢酒，只是你们家的酒一直都太烈了，上回采购回来一壶，呛得直难受，可在那里放久，也是越香越醇啊。”
齐治玉啧一声，如果他家那小子争气，坐这儿的就肯定不是他了。
而在场的除了沈家的未到，年龄最小伍家的老板就和不起眼的针一样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在苏方昼周围徘徊。他甚至还要比苏方昼小一岁，却要坐到这样的位置上。
在苏家和王家决心要铲除对方任何一方时，他是最先义无反顾站出来表明决心支持苏家的。
“小六，什么时候结束啊？”
“伍总，其他老板们都还在商讨重要的事呢。”站在一旁的万汝小声的替苏方昼回应了伍静诺。
“好吧。”伍静诺知道苏方昼不想说话时都是万汝代替回答的。
“对啊对啊，齐总啊，属于你们的时代迟早会来的，再说了，你们卖的那些酒确实都太烈了，年轻人喝了受不住，现在老一辈不像从前了，现在流行养老啦。”谢金的□□一开始和齐家都是合作关系，酒水都是齐家提供的，如今却要变了道，大概也是前段时间风流言语所传的想要和王家结为亲家吧。
“你那□□也该和你一起养老了。”
他们各自都开始点燃了火药，唯有此事件的主角之二苏方昼还未发表一言，也不是他们不肯支持苏家，只是苏国盛一直不肯当面出手打理此事，而是一味的交给自己的小儿子，反而有把此事不放在眼里，把大家当成儿戏的错觉，多少有了赌的成分，成败都在这位小少爷手中，这位没有任何基础还未服众的少爷。
“少爷，大家都等你发话呢。”
其实并没有好说的，只是今日起就要分为了两派，一方必须铲除另一方。
所有人安静下来等着苏方昼。他抬眼望下去，就好像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何从一开始就会位于制高点一样。
“表明吧。”
“我支持小六！”不知多少人偷偷笑这孩子，“我会一直支持小六。”又不知道有了多少人，明面上就要嘲笑他。
“这可不是小屁孩可以呆的地方。”谢金嘲笑伍静诺，“王总，我可就站你这边了。”
“哼，”齐治玉道，“连个小孩儿都比不上，我在苏家这边。”
谢金说，“就差老沈他们了。”
王凛燃笑而不语，低头看一眼时间，“今日真正的主角该到了吧。”
他的话一落，门被迟缓推开，承受着它不该有的重量。
压抑的气氛在空中有形的迷绕，苏方昼就坐在那里一副置之不理的模样却观察着程琛，好歹万汝也会偶尔投来关心的目光。
王凛燃首先站起来迎接了他，“各位老板们可要好好注意他的模样，下回可别认错了。”
再有的下回，可不是站在这里了。
程琛首先注意到的，这里坐着的，竟还会有除苏方昼以外的少年。
王凛燃的手就这样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就是这双手，顾城肩上的疤。
“又是哪里找来的替罪羊。”齐治玉的语气里都是对王凛燃的鄙夷，也可见得这样的事也已经发生过不少了吧，“王总，这又是你的手笔吧。”
“这回可不能赖我了，你问苏少爷。”王凛燃笑着朝苏方昼挑眉，重新落座。
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看向了苏方昼，万汝都替他急了，“少爷啊，咱也不能啥都不说啊。”
“这样他们会一直看着小六吗？”伍静诺只是看了一眼程琛的模样，又转向苏方昼，“小六是怎么发现他的。”
大家渐渐心知肚明，开始有了各自的定论。
这就是顾城所厌倦了的地方没错了，他们的衣着穿搭，言行举止，挑选着节目的频道，把所有的声音糅杂在了一起，混出音响，台下哗然一片。
“你们要的负责人，就是他了。”苏方昼连个眼色也没有给出来，飘飘然扔出了这句话。
“看着还很年轻吧。”谢金显然是不相信这样一个有模样的年轻人会放弃大好前程加入他们这勾当干亏本买卖，“苏少爷，该签的都签了吧，那些保证书和合同。如果只是些口头承诺的话就算了，要干我们这个，可是最讲究信用的。”
苏方昼道，“既然都见过了，就一定是他了。”
万汝拿出了所有程琛签字画押的合同证明，白纸黑字和红指印。
程琛却感到怪异起来，他明明记得他只签过顾城手写的那一份假的。
程琛想要看清合同上面的内容，在这几双老狐狸的眼皮子底下，苏方昼还敢造假？
谢金是头一个不相信他的，“拿来纸和笔，签字，然后按手印。”
于是程琛面前就有了一张白纸和一支签字笔。所有的目光又汇聚回了他的身上，伍静诺甚至蹭起身好奇的想要观察他，如果程琛没有眼花，大概是看见了他里面还穿着没来得及换下来的运动衫。
郝世仁站在门外心里替他干着急，生怕程琛又问出什么样的问题，又或者像刚才那样的要求。
大概是因为那些合同突然出了问题，被苏方昼带的底气不足，他不知道如果被发现了苏方昼会怎样，不过能够坐在这里的都不是省油的灯了。
原本毫不关心的齐治玉也对他探头，这自然不会像是伍静诺那样单纯的好奇了。
这笔一下去，周围没有晕染开任何的墨迹，干瘪瘪的一笔，斜过去，毫无美感可言，想起顾城从前早早的就开始劝他练字，最后徒劳一点红色印记上去，像是签订了怎样的契约，死士不回头。
呈交上去，程琛突然觉得这样的情景属实有点像中学提交试卷的时候，添了几分滑稽，只是头顶摧残的金色光芒，可不会像是考场那样枯燥的白灯，命运的头颅却不变的依旧被高高地挂起。
他们围观上去，反复对比。
“来，老齐，这事儿你可擅长了，你那些酒鬼没少向你借钱少不了签字画押，你看看这字迹。”谢金把纸条交给了齐治玉。
齐治玉勉强接过，满面写着不情愿，他只是站在苏家，可没说自己要蹚这趟浑水。
这笔迹确实是没问题，也没有混淆的力度，出自同一个人的手笔，虽说是现在苏方昼办事因为他的年龄和阅历摆在那里让人不省心，可还是难以忽视他的父亲是苏国盛这一点，眼下王凛燃也是一脸放心的把事情交代了出去，那大概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并且以放长远的利益来说，这其中也不会存在苏方昼个人感情的用事，他没有在过多的怀疑。
“没太大的问题，就是同一个人的字迹没错了。”
程琛看见了，确实像。
谢金从前和齐治玉怎么说也是合作过的，既然齐治玉都说没问题了，那就真的可以放下心了。
“等一下——”齐治玉突然道。虽说这字迹一关是过了，可大家一开始都太在意当事人是否自愿这件事，反而忽视了他的名字，“这名字，不是前一阵子突然冒出来的那个姓氏吗？”
谢金也才反应过来，“前一阵子突然冒出来的程氏？这可有意思了，这不也是苏少爷和王总争的那个人吗？怎么都抢到这里来成这样子了。”
伍静诺也突然来了精神，直接离开了位子到程琛面前，“小六抢的人？小六要的是他的地带，又不是他的人，你们在说什么？”
伍静诺近距离看着程琛，把他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番。
他拥有的是一双透彻双眼，这样直勾勾的看着程琛，不知道有没有真正地看出什么来，还是只是用他的少年心性想要凑一番热闹。
“伍总，他们说的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万汝赶紧把他请回座，伍静诺不省心地程度堪比自家的少爷。
“那这可不只是找了只替罪羊了，没想到苏家和王家这次下的赌注那么大，还要附赠上这笔利润。”谢金看着程琛的眼神发生了变化，带着些许意味不明，“破产了也不至于这么落寞吧。”
“生意人做到这些，有什么好奇怪的。”奇怪的是会做成这样的人。齐治玉越发觉得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该出来历练一番了，“不过你真的想好了？尽管你已经做了打算，反悔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下场。”
意思就是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谢谢齐总的提醒。”
齐治玉看着他想了很久，大概也是因为自己的儿子和苏方昼的缘故，算得上和苏家有交情，看在是苏方昼找来的人，回了程琛一句，“不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