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回家吧。”程琛牵起顾城的手，往家的方向走。他走的稍快，顾城有些跟不上。
“你认识他们吗？”
“不认识。”顾城知道程琛要问什么了，毫不犹豫的回答他。“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可我真的不知道他们是谁。”
顾城心酸的看着他的后背，“我以为我真的会离开你。”
程琛眼里动容，握紧他的手，低头亲吻伤口，爱意渗透进血液里，深深烙印在骨骼上。
“顾城，我不想离开你，可我每天都控制不住的在想象你离开的那天，一想起我就害怕，很害怕很害怕，我一害怕我就……”
顾城抱住他，仰头亲吻他，这个吻充满了慰藉，却不知顾城到底是在安慰程琛，还是在欺骗自己。
本该是自由恋爱的年纪，现在却感到举步维艰。
“你好久都没给我讲过故事了，现在可以吗？”顾城沙哑的声音里藏着些许撒娇。
程琛把他圈进怀里，稍微酝酿思考了一会儿，“我的母亲以前给我讲了一个关于神仙的故事。”
“神仙？”顾城有些好笑道，“是那种不老不死，还法力无边的神仙吗？”
程琛仿佛猜到了顾城会这么说，耐心的给他解释道，“并不是所有神仙都可以长生不老，我说的这对神仙，他们活着的时候也没有在一起。”
顾城皱眉，“你的故事里就没有一对是在一起了的吗？”
“有时候，在一起的比不在一起的反而更难受。”
“那我不听了，我困了。”顾城摆手作罢。
“那你是想听在一起了的故事吗？”
顾城认真的想了想，“为什么你说的那些故事它们都不能在一起。”
“你一直认为他们都应该在一起吗？”
“那就不在一起吧。”顾城叹气，“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些，我就只是想听一个睡前故事。”
程琛手心用力，拉住了顾城的衣角。
顾城回他看着他。
我明白他所有的用意，我明白的。
“明明是我受伤，现在反而更像是我把你给惹着了，我是不是不该对你提起的？”
程琛沉默不语。
“是我的要求太过分了，你不高兴了吗？”顾城疲惫道，“我已经对你掏出我能给你的全部真心了，你还想要什么？”
“这就是你的真心了吗？
“你感觉不到吗？”
“你能告诉我你不会走吗？”
顾城一愣，一时间没接上来，把程琛抓住衣角的手撒开，随后程琛却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顾城本打算心下一狠，却没想到程琛会红了眼眶，一下子就心软了。
“你这样到底是想让我怎么样啊，程琛，我现在还没办法给你准确的答案，就是不想误了你，但就算只是现在，你也不想好好过了吗？”
“为什么只能是现在，就不能再久一点吗？”
“我……我不知道，我无法给你准确的答复。我没有，没有遇见过像你这样麻烦的人，还得哄着惯着的……”
“顾城，我很差劲吗？”
顾城指尖一动，心里某个地方开始塌陷，久违的熟悉感终于追上了他。
“不……”顾城另一只手扶额，“是我太差劲了，我没办法很好的处理好这段关系，才让你变成这样。”
“我们是什么样的关系？”程琛抓着机会，步步紧逼。
顾城回答不上来了，慢慢开始有些恼火，对于感情这件事，他向来不擅长去细致的处理，“按照你的想法吧。”
“我的想法你可能会接受不了。”
顾城把手心放在程琛的脑袋上，揉乱他的头发，靠近他的耳边却什么也没说，微弱温热的气息像电流一样穿透程琛的耳膜。
“听见我的想法了吗？”
程琛揽过顾城的腰，翻身把他压在身下，同他接了一个隐忍的吻。
顾城却也顺着他，手不老实的伸进他的衣服里，程琛呼吸颤了几分，急忙抓住了顾城的手，又害怕伤着他，顾城反而抓准了这一点，变本加厉的拽住他的裤腰带。
“顾城。”程琛的声音不甚沙哑。
是顾城先撬开了他的嘴，舌头伸进去与他缠绵。
顾城有些喘息道，“我要是离开你了，那一定是非我自己的意愿。你要是现在害怕的不行，那我就只能告诉你我也喜欢你，可以让你心安些了吗？”
程琛呼吸一滞，心里却一下子抽痛不已。他能感受到顾城的手攥紧了他的衣服，还能感受到顾城有些微微发抖。
他不知道顾城花了多大的勇气才故作轻松的用安慰的口吻告诉他，不要怕。
这对顾城来说明明是难以逾越的鸿沟，怎么能是简单的一句为了让程琛心安？
程琛把脑袋埋在顾城发间像小孩子一样点头时，顾城的身体才慢慢放松下来。
“我可以……可不可以……”程琛喉结滚动。
“不行。”顾城几下把他推开，仗着自己有伤在身，不管不顾的就要起来。
“那你可以……再说一次吗？”
“说什么？”顾城有股不好的预感。
“说你刚才那个……”程琛小心试探道。
“我刚才说了那么多，忘记了，也不知道哪一句。”顾城感觉自己耳朵莫名有些发烫他，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回避。
“我喜欢你。”
“……”
“就是这一句。”
“…………”顾城这下脸上开始发烫，背过身去不愿去看程琛，“行，好。”
“啊？”程琛傻站在原地一愣。
顾城准备回房间了，程琛就在他身后跟上，一进门就抱住他。
顾城眼里闪躲，赶紧说道，“好了好了，喜欢喜欢，喜欢行了吧，你松开。”
“喜欢什么？”
“……喜欢你喜欢你。”顾城把程琛抱在自己腰上的手撒开，“哪儿学的这么腻歪。”
程琛心里一下子像吃了蜜糖一样，不真实的像一场幻境，巴不得围着顾城一直转。
顾城有些无奈，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说，该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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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醒过来了。”
带着蓝色医用口罩的男人他穿着白色大褂，胸前写着：刘余。刘余把手中的小手电关掉，面色凝重的说道。
少年坐在长椅上，却是穿着一身西装履革的模样，右手来回抚摸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
“少爷，要吃糖吗？万汝去给你买。”万汝常年带着黑色墨镜，白光下清晰可见的白痕累累的在脸上，这一张脸全靠先天的端正撑着，笑着问他。
少年眼睛盯着顾城，缓缓摇头。
“要是他不肯，我劝你们还有放弃了吧。”刘余叹气着摇头，把手踹在大兜里，带着口罩说话时声音都是闷闷的，“他这次醒来也不会太久的，这样反复醒来反而消耗体能，只会让他越来越虚弱。”
“他不肯醒来，少爷，咱还是放过他吧，我带少爷买糖去。”万汝又道。
刘余无语的看他一眼，“你就知道作怪。”
万汝没有反驳他。少年站起身，站在顾城身边，看见他实则已经睁开眼，无神的不知看在何处，顺着他的视线在四周找了一下，都没有结果。
“等他在梦里死掉的时候，也是他的归期了。”刘余把小手电放下，敲了敲木质的桌子。
少年垂下眼，“为什么？”
“你问的是，他为什么还不醒来，还是为什么要待在梦里？”刘余眼睛眯成一条缝，坐在椅子上。
少年没有说话。
“只有你问了我，我才会说的。”
“他为什么要待在梦里？”万汝问刘余。
少年抬头，一眼看去刘余，刘余漫不经心的举双手投降道，“那我这算是回答万汝。你们这样还很是百试不厌。”
“有些人活着的时候，会死两次，第三次就是那人真正的死亡——他这就是第三次。”刘余拿起面前的资料卡，上面贴着顾城十八岁模样的照片。
“你们在他快死的时候送过来，我用医疗手段已经帮他捡回来一条命，而他却为了逃避，进入自己的走马灯中，可以说，他在自己梦里重生，也将在自己的梦里死去，最后再在现实也彻底死去。”
万汝思考一会儿，还是道，“少爷，该回去了。”
少年没理万汝，站在原地不肯动一下，万汝继续问刘余，“不能叫醒他吗？”
“他的梦就是他的现实世界，他会在那里度过一辈子，直至生老病死。但你们要是真的要强行叫醒他，我也做得到为他提前结束他的一切幻想乡。对他来说，他在梦里睡着的时候，就是我们在强行打断了他的梦境，睁眼看见的现实，反而是他的梦境。”
万汝叹气，打算自行把少年带走，“少爷，别看了，该回去了。”
少年面无表情，声音听起来既干净又薄凉，“和江元说，随时准备好他的死亡通知书。”
“……少爷啊，就不能您自己告诉江医生吗？”
刘余皱眉，“你要替他提前准备好死亡证明了吗？”
少年就像是一直生活在午夜的游魂，他随意飘荡，生活在黑暗的任何角落。他白皙的皮肤更让人能感觉到，太过于灼热的太阳总是会伤害到他。
刘余无力一笑，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说什么也改变不了少年的想法，“那你最后打算用什么理由证明来他的死亡？”
“手术失败，抢救无效。”
“……还真是不走心啊，少爷。”万汝忍不住说道。
少年最后再淡漠的看一眼躺在床上的顾城。所谓的梦境里重生，现实中死亡，重蹈覆辙并不见得会有好结果。
“我会尽全力照顾好他的。”刘余最后说道。
“你只需要保持他心脏振荡。”少年唇齿轻张微闭。
“这些话，从你们姓苏的嘴里说出来，还真是一点也不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