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今天早上顾城把钥匙给程琛的时候他就已经知道顾城中午不会回来了。因为若是有万分之一赶得回来的几率，顾城就不会把钥匙给他了。
钥匙上现在只挂着一个呆头呆脑的卡通小马，并没有那只狐狸。程琛把小马放在手心里，左看右看，不知道怎样才能让狐狸的地位有机会与小马齐平。
他今天早上用顾城生病了把老李搪塞过去了，也幸好这学期后面他和顾城都老实，若是换作从前，估计怎么都不顶用。
程琛郁闷的走到晓儿的诊所外，内心开始不断的挣扎着要不要进去。
蒋明刚帮晓儿清理好药箱出来喘口气，就看见程琛站在不远处，没有看见顾城的身影，他心里就已经有了个大概。
“琛儿，还杵那儿干什么，过来啊。”
他听见蒋明的呼唤，犹豫的走过去。
“你小子，才放学是吧，留下来吃饭吧，多久没在这儿吃饭了。”
自从晓儿怀孕后，她的口味就变得极其重，吃辣椒就跟上瘾了一样，他害怕顾城受不了，所以宁愿自己每天累些在家里煮吃食，也不怎么回来诊所这儿了。
“有一段时间了吧。”程琛含糊道。
“什么叫做有段时间了，这都快半把个月了，顾城呢，顾城去哪儿了？”蒋明明知故问道。
“你还知道来我这儿。”晓儿从蒋明身后走来，随后看见是他一个人，若是刻意避开顾城反而是显得自己不自在又知情了，愣了几秒后才说，“你是不知道我整天一个人在诊所里多无聊，你和顾城都不来这儿玩了，顾城那小孩儿又跑去哪儿去了？”
程琛抓了一把的头发，要是依旧说顾城生病了，那晓儿也必然会让顾城来看病，所以临时也只能想到个探病，“顾城去探病了，大人忙不过来，还要帮着把人小孩给带着。”
原来顾城身边那个小孩是和顾城一起的，程琛这么一说，也的确通透了许多，那顾城在医院的事程琛也是知道的了。
“那什么时候回来说了吗？”蒋明把程琛领进屋里，还要小心看顾着晓儿。
“中午是不回来了，应该是晚上了吧。”顾城没有确切的说他什么时候回来，他短信也发了，电话也打了，什么回音都没有，早知道就顺带把昨晚上那小孩的联系方式要了，虽然有些贸然踏入顾城家族隐私，但也总比过现在。
“没想到顾城还会带小孩啊。”晓儿心里想的却是，顾城带的也算是自家小孩，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换做是别的小还还真是不太可能。
程琛刚坐在椅子上小十就跑过来蹭着他的裤脚喵喵的叫着。
“虽然都一样，但我还是觉得小十更亲近你呢。”蒋明盛饭也不忘说几句。
程琛看到桌子上的饭菜后心里更是劫后余生一般的叹气，更庆幸是自己把顾城的一日三餐更包了。
“比上次见到又长大了许多。”程琛把小十抱起来，小十舔着爪子喵喵的叫着。
“猫嘛，长的也快，你们也跟这小猫一样，转眼不见就是大男孩了。”晓儿摸着肚子的肚子，两眼放光的看着饭桌上鲜红的饭菜。
“你现在也高三了，该学的也都学学，能考个普通大学去上了也不错，给自己谋个出路，以后的日子也不会难过些。”蒋明道。
对于这个问题是程琛最近思考最多的问题，包括现在有些问题他也会去问顾城了，顾城现在上课也已经不睡觉了。
“你啊你什么都好，就是学习不上心，你说你要是肯学，你这小脑瓜子怎么会不灵通？”晓儿道。
程琛以前一个人要做许多份的兼职工，所谓顾一不顾二，上课也总是因为兼职的疲惫而睡着错过。
程琛闷声应了一下。
“哎，现在是你们的时代，明明都还是孩子，却比大人还要忙，我这儿最近实在是冷清，小川也不来，你俩也不来，就只有我肚子里的小家伙陪着我。”
“这不还有我吗。”蒋明小声的补充道。
“是是是，我当然知道还有你！”晓儿洋装生气的说。
顾城把衣服穿好，小狐狸拿在手上左看一眼右看一下爱不释手一样，却是每次都有些失神的又不知在看什么。
顾储就坐在他身旁低头玩着手机，他偶尔也会随意的去看一眼时间，每次顾储都会以为他要说什么的等他一会儿才又低头继续玩手机。
他今天既没有听程琛的电话也没回他的消息，连时间都是问的顾储，实则就是害怕挡不住自己心里的冲动。
“小储今天也跟着小城回去吧，明天咱们就回去了，你还可以和你的小堂哥多待一晚。”夏婉尽量用商量的语气说。
然而顾城和顾储同时一愣，两人各怀心思却不约而同看向夏婉。
夏婉被他们这样看着有些略显局促，然后对顾储说道，“你可别给你哥添乱啊，别什么事都麻烦着小城，自己的事要学会自己做。”夏婉当然发现顾储的衣服不一样了，话里有话的说着他。
“知道了，妈。”顾储勉强回应了她。
顾城带着顾储离开的时候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再去和顾盛兴道别，直接是起身就走了。
顾城闻着这不可避免的消毒水的味道难免有些不舒服，有些脚下生风的走的很快，顾储还以为顾城不高兴，闷声跟在他身后。
“啊！”
顾城刚过拐角，迎面撞上一个少年，那少年走的很急，以至于顾城都免不了被撞得后退了好几步。
地上印满了密密麻麻文字的纸散开，顾城不甚烦躁却也依旧帮他捡起来。
“谢谢谢谢！”他带着帽子，背上还背着书包，看起来刚放学，手忙脚乱的把那些纸上文字有意无意的遮住。
顾城听着声音有些耳熟，却也没出声，帮他捡起来后无意间看见了上面的名字。
这奇妙的一幕竟让顾城有些发笑，今天先是在手术单上看见自己的名字，现在又在一张诊断书上看见了于粒。
顾城拿着单子没还给少年，少年伸手想从他从里拿过，顾城没有撒手。
对方没有理解顾城拿着自己的诊断书干什么，试探性的说了句，“那个……谢谢？”他微微抬头，一双眼睛在阴霾下，看见顾城的面容条件反射的后退几步。
顾城看着于粒，于粒看着顾城，几秒钟之后于粒把病单从顾城手里抢回来慌忙藏在身后，再次可以把帽子往下拉了拉，嘴里嘟囔了声谢谢，就想逃走。
于粒匆匆离开，顾城站在原地没动，也没说什么，顾储问他伤着哪儿了，顾城说没什么这才打算继续往前走，可是没走几步，身后一股不可抗力气把他往回拉。
于粒本想就当没看见没发生的忽略顾城，可是一想到刚才顾城不肯把病单还给他的样子心里就虚了几分，只好折回来。
“小堂哥？！”顾储以为是刚才那人反应过来回来讹顾城的，毕竟医院里也是什么人都有的，况且还方便直接送进急诊部。
“没事，我认识。”顾城一眼就看穿他的想法，任凭于粒把他带走。
于粒把他拉到人少的通道，把帽子取下来，紧张的咽了咽口水，顾城一时间没读懂他的紧张。
“说吧，你怎样才不会说出去？”
顾城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你要是不把我抓过来，我可能刚才就忘了。”
于粒一愣，烦躁的在原地走了一圈，然后才说，“我现在把你放回去重来可以吗？”
“你没存档。”顾城用无奈的语气道。
于粒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是，我不小心撞个人还要存档的？”
“没办法，”顾城叹气，“我又不能删档。”
“……你就不能为了我删一下嘛。”说到这里，于粒灵机一动，“你今天可是一天没来上课了，你这一天都在医院里？”
顾城笑，“带小孩儿看病。”
话都说到这儿了，于粒看向顾储，顾储连忙配合的毫不做作的咳了两声。
于粒当时就信了，失落的垂下眼，“你带他看一天的病？”
“医院送的套餐，还住了半天的院。”
于粒又信了，抱着头懊悔道，“不带你这样玩的。”
看着他没办法的样子，顾城刚想说算了，他顶多也就看见了个名字，奈何于粒又一次亲手毁掉了这个机会，问顾城，“你手上是什么了？”
他抓住顾城的手腕，把他的袖口挽上去，空气一下子寂静的可怕。
医院专用的橡胶圈不仅在顾城手腕上，还振振写着顾城大名。
这一切都归功于顾盛兴，今天下午检查身体的时候把早就为儿子准备好的住院项圈给人带上，并且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的顾城毫无所觉。
“被送套餐的是你？”橡胶圈上写着姓名，床号，还有科室，于粒一愣，“你……”
顾城自己也没想到这一茬，把手收回，病态的看着于粒，对方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删档了，我们就当没见过。”顾城把手腕上的橡胶圈扯下来，随手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病人之间很容易就能得到相互理解，所以于粒看见顾城转身就走的态度，什么也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