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兄弟赶到学校后门的时候，两边依旧是闹得不可开交，摊贩们都一一让开了一条道，顾城在人群里观望许久，终于是看见了歪在一旁的程琛。
对家是便利店里的沈事，双方脸色都不太好，不，应该是很不好。顾城走到程琛身边时他先是没反应过来似的，后又被顾川拉了回去。
“程琛？”顾城扶着程琛，程琛脸上青一块的紫一块，脸色很是不好，半眯着眼看了顾城许久，随后放心似的倒在他身上，攀着顾城的肩，温热的气息吐在顾城的脖颈之间。
“好了好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还跑来打架了，好了好了……”顾城有些略显生疏的拍了拍程琛的肩，有些语无伦次，越过程琛的背，顾城仿佛又看见了今天体育课上的那一抹身影，不过很快就消失了。
程琛就这样趴在顾城身上一声不吭，两边战火熄了，顾城与顾川对视一眼，后者眼里皆是担忧，顾城把程琛带到了一边花坛坐下。
“你这是怎么了，被打怕了吗？快起来了，等下回家了，别在这里尽丢人了，你也是……”顾城声音止住，程琛轻轻抱住了他的腰，顾城有些不自在的皱了皱眉：“你这是跟我撒娇呢？”
是王传薪给顾川打来的电话，说他与钱谦本来在后门去吃夜宵，就看见程琛与别人打了起来，这事儿本就不管他们的事，可鉴于顾川的弟弟与程琛有往来，就通知了他一声。
王传薪和钱谦蹲在马路边上，两人拿着烤串看看这边又看看那边，王传薪啧啧道：“这算是家庭内部矛盾不？”
钱谦吃了一个油炸茄子满嘴是油：“省事儿那哥儿，本就与程琛那小子结梁子，程琛又与咱川子有过节，那顾城又和程琛好……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王传薪道：“要是咱没通知川子，是不是他们能打到天亮？”
钱谦道：“屁，他们能打到所里去。”
王传薪道：“谁不知道那省事儿什么心思，只是你看咱哥那么怕他弟，川子选谁？你瞧着那顾城都给程琛说多少字儿了？”
钱谦道：“我觉着选怕的那个。”
看戏二人组蹲在马路牙子边吃完串，屁颠屁颠跑去找顾川。
沈事疼的龇牙咧嘴的站在顾川面前，顾川毫不客气的一拍他肩膀：“你没事儿闹什么？上次没闹够吗？”
“是那小子他自己……”
“你不去找人家他还能来管你？上次就打进了晓儿姐的诊所里，我到现在还没去晓儿姐诊所，还不就因为你和程琛的事儿？”顾川简直又气又心疼，并且感觉程琛怎么和顾城扯上关系，那以后岂不还得看程琛脸色了？沈事今天又和程琛闹了一回，顾川好不容易迈出一步去找顾城谈话，现在好了，他感觉自己的未来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顾城连哄着把闷声的程琛拉进了出租车里潇洒的走了，留下了众人看出租车潇洒的背影。
王传薪：“……他这就走了？”
钱谦：“他就这么走了……”
“先去晓儿姐的诊所里看看你脸上的伤，你们这儿打架怎么只往脸上打呢？”顾城开玩笑道。
“……不去，不然晓儿姐又要奚落一阵，直接回去吧，消肿的药我还带着。”程琛闷闷道，自己的一只手还拉着顾城的一只手。
“行，不去就不去，那你能放开我了吗？”顾城笑笑。
程琛鼻青脸肿的脸上什么也看不出，可依旧是一声不吭的拉着顾城。他们回到家里的时候，程琛才敢不易察觉的在黑暗的楼梯里慢慢松开了顾城的手，免去了进门后的尴尬。
顾城照着手电把门打开，按开了客厅里的灯，程琛坐在沙发上，顾城打开手机百度搜索“脸打肿了用冷水还是热水敷”，然后关掉手机接了一小盆凉水拿了干净的毛巾。
程琛偷瞄一眼顾城，迅速的拿出手机搜索“被打牵手之后的反应”，随意翻了几页，没找到自己满意的答案，无趣的关了手机等顾城。
“你今天晚自习下课的时候去的吗？”顾城挽起袖子，修长的手指拧着毛巾。
“啊……晚自习一半的时候，我以为很快就能回来，就没和你说。”程琛看了一眼顾城的手，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是上次便利店的那个人吗？”顾城把毛巾叠了叠，轻轻擦拭程琛脸上的伤。
“嗯……”程琛喉结不易察觉的滚了滚，看着近在咫尺的顾城，他真像是白瓷娃娃一样干净又疏远。
“找你什么事儿。”
听着顾城说的，程琛又猛然想起了那天清晨，他被关在了玻璃门外面，被顾城发现后所说的话。他仿佛在寻找这对方想要的答案，像是解答题，总是在看点子给分，然后再毫无波澜的对他说：下次不锁了。
这次顾城会说什么呢？
“嘶……”程琛轻轻抽了一口气。
“疼？”
“嗯。”
“谁让你和人打架的，估计别人也够呛。”顾城笑笑：“顾川和他认识吗。”
程琛依旧没能料到，他以为顾城会问为什么打架，怎么和人打上的，他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认识的。”程琛点点头。
“别动。”顾城轻轻皱眉，把毛巾放下，手指被冻得泛红：“药呢？”
程琛从包里摸出药来递给顾城，顾城认真的看了几眼说明：“没有棉签，我可以直接给你涂吗？”
程琛迟疑的点了点头。
顾城用毛巾擦了擦手，挤了点药在指尖，按着程琛的肩给他轻轻涂了上去。
草药味在空气中散开，涂在额头冰凉，伤口的地方却是滚烫的，凉的程琛呼吸一滞，连大喘气都不敢。
“你之前和顾川一起的吗？”程琛看着顾城手腕道。
“在和他聊天。”
“你们……”程琛顿了顿：“你们之前也是认识的吗？”
才是一天下来，学校里就已经是吵的沸沸扬扬，甚至在学校里的论坛里都已经有了顾城的照片去猜测他与顾川的关系。
“你成绩怎么样？”顾城随口问道。
“也就那样吧。”程琛垂眼道。
“看你那股打架的劲儿，不学好？你想和我一个班吗？”
程琛脑子突然一阵轰鸣，这句意料之外外外外外的话给了程琛一个猝不及防，他今早上看了顾城资料，对顾城有了大致了解，也知道顾城在以前的学校成绩很好，甚至没出过前三。
“到时候周考月考把你的卷子给我看看，你想努力我也可以帮你。”顾城轻声道。
程琛有些不懂顾城这句话的意思。
擦完药，顾城收拾了一阵，程琛也没理由再留下来了，便回去了。
程琛回到家的时候，明明整洁的房间满目狼藉，他轻叹一声便开始任劳任怨的收拾，外面不知谁家的小孩开始啼哭，哭的撕心裂肺仿佛恨不得要把黑夜撕裂开一条缝一般。
程琛与沈事并无太多的过节，主要的源头却是来自顾川。
顾川刚来那会儿是带着一身伤的，说重不重说轻不轻，就是不能剧烈运动。程琛是从小混到大的，他认得出来那是被人打的伤，打的人下了死手，因为他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把背挺直了走路。
顾川刚来上学那会儿，林子还没有退学，林子放学了会和他一起走，也会照顾他，让他认识了程琛他们还有晓儿姐，他自己又认识了沈事并且成了不错的关系。
林子那会儿还是喜欢程琛的，虽然谈不上太喜欢，好感却是有的，程琛委婉的拒绝了她后林子便全心全意的跟在了顾川身边。林子退学的原因是因为她被隔壁职校的混混盯上了，那混混是程琛的初中同学，他告诉程琛自己对林子有好感，就让程琛把他约出来。
那人也算是程琛初中玩的较好的哥们儿，也就当了这个引子约了林子，结果要不是当晚顾川担心跟在身后，林子恐怕就遭遇不测了，为此顾川又挨了一顿打。
后来那混混不肯放过他们，找了许多人闹事，林子被逼到退学当了陪酒，林子父母思想封建，把林子打了个半死撵了出来，无可奈何和家里人断了关系，所有的人都一致认为程琛在其中发挥了重大的作用，以至于毁了林子的前途，鲜少人知道其中内情，而顾川与程琛就此闹不开了。
今天沈事越程琛出来也同样为此。沈事与顾川聊得来，顾川不待见程琛，他也一同不待见，更何况又因为顾川平白无故一顿打，身上的伤许久才好。
两家虽互不相看，表面上却也一直维系着虚假的风平浪静，要是哪天刮来了一场大风，掀开了这场平静的伪装，不知又是怎样的波涛汹涌。
无论是与顾川一见如故的沈事还是与林子亲近的林子，谁也不知道也没问出当初顾川从哪儿带来的一身伤，被逼无奈的时候就用惹了不该惹的人草草盖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