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糖转过身的那一瞬间,才像是终于控制不住一样,眸中的恨意一闪而过,快的让人无法捕捉。
殷隐她们进入描宁城时天色已暗,街上人烟已经变得稀少,夕阳余晖洒下,人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有说有笑。
蓝忆动了动殷隐的手,殷隐瞬间反应过来,转身装作不经意的对同伴说:“不如我们先找家客栈休息吧。”
南宫夜自然是不会质疑她的,林晓欢虽然略有不满,但也相信殷隐不会拿白语的安全开玩笑,因此也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开房,快点。”林晓欢抱着手,冷冷的看着店老板,像极了来砸场子的。
“呃……姑,姑娘稍等,请,请问是要三间吗?”店老板明显被她的语气和气质吓得不轻,结结巴巴的开口。
“啧,不会说话别开店。”林晓欢现在最讨厌的就是速度慢的人,而且她现在心情不太好,店老板可以说是刚好撞在枪口上了。
店老板听她这么说,就差跪下喊女侠饶命了,哭丧着脸求助性的看向另外两位。
殷隐完全不觉得林晓欢的逻辑哪里有错,南宫夜显然是明白这点的,他颇为无奈的上前对店老板说:“抱歉,一间房。”
店老板战战兢兢的说:“上楼左转第二间就是空房,客,客官慢走。”
等到他们的身影完全看不见后,店老板才松了一口气,这才有些回过味来,露出一个比较猥琐的笑容:“刚才那位公子,艳福不浅嘛。”
“小忆,没事吧?”南宫夜关上门,转头就对着空气喊了一声。
“哥,放心吧!”蓝忆现身,面色红润,笑容温暖,一看就没什么大事。
“哦,原来你们早就知道她在了。”林晓欢看见蓝忆,理解了殷隐的用意。
为什么殷隐在这么紧急的时刻突然说要去客栈?因为蓝忆此刻应该正在被追杀,不能让人发现她在这里。为什么只要一间房?因为她们本来就不是来休息的。
“宁晴说这是宁糖给她的城主府的地形图,不过我看不懂。”蓝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将地形图递给殷隐。
“宁糖是宁城的女儿吧。”殷隐这句话虽然是猜测,但用的是肯定的语气。
“嗯,她不简单。”蓝忆道。
“宁糖和宁城应该不是普通的父女关系,嗯,南宫夜,有可以抹在物体上的毒药吗?”殷隐补充了一句:“剧毒。”
“有,姑娘想要多毒的?”南宫夜面不改色。
“那自然是要多毒有多毒了。”殷隐微微一笑。
“蓝忆,你待会儿找机会把毒药给宁晴,让她再转交给宁糖,宁糖会需要的。”殷隐看了一眼地图,开口:“再给我几分钟,我给你指一条去城主府的路线,里面的幻境宁城那时应该已经无力维持了。”
如果宁糖和宁城有仇的话,那宁糖势必会阻止宁城得到鼎炉之体,白语的安全暂时没问题。可是如果这只是宁城布得一盘棋呢?如果宁晴和宁糖只是在演给他们看呢?宁糖和宁晴是怎么联系上的?
心里这一连串的问题让殷隐的思路越发清晰,她很清楚,她不能将这些问题问出口,作为出谋划策的人,她不能迷茫和犹豫,她必须时刻清醒,时刻理智。
“宁城有百年修为,毒药不够,南宫夜,你应该有那种能麻痹人知觉的药吧。”殷隐边看地形图边问。
南宫夜此时已经将那瓶剧毒的药递给蓝忆了,他还满脸不放心的叮嘱过:“小忆,瓶里的东西你千万不要碰,万事小心,以自身安全为先。”
蓝忆想到小时候的一段回忆,知道是自己理亏,颇为无奈的和自家哥哥说:“知道了哥,我保证我会很小心的。”她说完还小声的嘟囔了一句:“我又不小了,不会什么东西都往嘴里塞啦!”八壹中文網
蓝夜和蓝忆出生在一个大户家庭,但他们的童年过得非常清贫,甚至可以说是悲惨。
蓝忆那时经常挨饿,偏又心性单纯。那天蓝夜出门赚钱,他们名义上的姐姐就假惺惺的找上门来,张口就是:“哎呀,我的好妹妹呀,你怎么瘦成这样了?这可心疼死姐姐了,快,姐姐给你带了好东西呢。”
蓝忆怯怯地看着她华贵的衣裙,不敢抬头看她的脸,听到这句话,她小声的道了一句谢。
“不用谢,快吃吧。”如果蓝忆那时抬头看上一眼,就会发现她这位姐姐脸上的表情是多么厌恶,多么讥讽。
蓝忆知道她应该等哥哥回来再做决定,但她想:嗯,这是我姐姐呢,父亲说过她又温柔又善良,她肯定不会害我的……吧。
所以蓝忆不假思索的将她姐姐带来的小瓷瓶拿起来,将里面的液体灌进了肚子里。
她只是一个渴望亲情的五岁女孩,她又怎么会知道,她的好姐姐心里在想什么呢。
蓝忆已经不记得液体咽下后的痛苦,但她记得哥哥为了她和父亲大闹一场的情景,她那时就想:姐姐和父亲不喜欢我没关系,反正我有天下第一好的哥哥呢。
“有,需要加大剂量吗?”南宫夜问。
“嗯,多加三倍吧。”殷隐面不改色。
空间一下子陷入了静默,殷隐认真的看着地形图,南宫夜在用意念翻看储物空间,寻找所需的药。虽然他的储物空间比大多数人都要整齐,但是因为放的药瓶太多,他也不能迅速的在一堆药瓶中找到所需的那瓶。
林晓欢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蓝忆看着南宫夜,她还是觉得现在能看见哥哥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南宫夜失去的不是记忆是情感这点殷隐早就和她交流过了,两人也成功达成了共识。
今夜注定无眠的人又岂止他们。
白语旁边的房间一片漆黑,红衣男子并没有点灯,他只是斜靠着墙,懒懒散散的自言自语:“嘛,鼎炉之体,还挺可怜的。不知道宁晴怎么样了,唉。”
白语倒是早早的就睡了,反正也跑不出去,那就养精蓄锐呗。他俨然是一副对一切都无所谓的样子。
林陌那边,气氛略微有点沉重。
可能是记忆读取不完整的原因,所浮现在他们眼前的画面零零散散,毫不连贯,但这不影响它的触目惊心。
慕容可眼眶酸涩不已,一眨眼,眼泪就不断的往下掉。
沈谦用指腹轻柔的抹去她的眼泪,因为除此之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
林陌此时心情复杂,他算是知道远渡门为什么要锁住白语的记忆了。
一夜过去,宁城亲自去给白语送了早饭。
白语仍然以头疼的理由婉拒了。
宁城也不逼他,反正幻境马上要成型了,再等几天也无妨。
叶历死了后,他那种自创的无色无味,能迅速废掉人法力的毒也没有人能再制的出来,还挺可惜的。宁城为叶历的才能惋惜了一下。
如果他还有那种药的话,宁城就不用和白语周旋下去了。
白语现在身上还有法力,宁城是个很谨慎的人,他不敢逼急白语,他怕白语自尽,毕竟鼎炉之体是真的非常非常少见。
就这么过去了两天,白语滴水未进。
宁城其实有点疑惑,那些人怎么还没有行动?难道他们已经放弃鼎炉之体了?
不过也仅仅只是疑惑罢了,一力降十会,宁城对自己的实力和城主府的布置有信心。
白语闲的没事的时候会想想他隔壁的,自从他知道隔壁有个人尝试逃跑,然后落得个遍体鳞伤的下场后,他幸灾乐祸了好几天。
林陌他们经过商量后,决定静观其变,先不打破幻境强行出去。
打破幻境出去了,然后他们又能做什么呢?和宁城打一架,然后团灭?宁城要是被逼急了昭告整个入道界远渡门藏有鼎炉之体的话,他们可就陷入了彻底的被动。到那时,解决完宁城,还会有千千万万个类似宁城的人出现。
留在幻境看起来是暂时受到了限制,但作用可比出去要大得多,就例如隐藏实力这点。他们一直不出去,在宁城看来就是没有能力出去,所以他的警惕心自然会小一点,说不定可以利用这点打他个出其不意。
“公子,你知道你的记忆被封印了吗?”宁城问他。
“不知道啊。”白语漫不经心的回答他。
“那公子想记起来吗?”宁城道。
“不想啊。”白语压根懒得给他一个眼神。
“那可由不得你了。”幻境已成,宁城已经不想再装下去了。他这句话话音刚落,他们周围的景色一转,就已经身处幻境当中。
一进到幻境,白语的目光就不由自主的黏在了那块正方形的光影上,随即失去了意识,正方形的光影随着他陷入昏迷而消失。
宁城接住他软倒的身体,把手放到了他的脖子上,笑吟吟的看着面前敌意和杀意毫不掩饰的三人。
虽然宁城的动作又轻又柔,就像在触碰什么易碎品一般,但没有人敢赌,所以局面一下子僵住了。
“林公子,我有时候挺奇怪的,你是独行道,又不是无尘道,这可是千百年难得一遇的鼎炉之体,你就一点也不想要吗?”宁城的力道加重了。
“你也知道他是鼎炉之体,你要是不小心把他弄死了可就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林陌皱眉,冷冰冰的说。
“你慌了?”宁城微微一笑,审视的目光落到林陌身上。
林陌面色不变,暗暗运转起明镜心法。
慕容可和沈谦从头到尾都是一脸凝重的听着他们交流,不敢贸然开口,生怕宁城会对白语做出什么事。
“……不惜得罪远渡门也要让他想起来,为什么?”林陌道。
“哦,林公子,你是真的不明白吗?”宁城的手抚上白语的脸。
看得见的两人极力压下了快控制不住的法力和想攻击他的想法。
“你难道就一点也不觉得,他崩溃的样子更……”宁城语气温和,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对他们勾唇一笑。然后消失在了幻境中,回到了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