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阿莱娅(三)(1 / 1)

我从未有一刻相信他真会去做。在那间房子里,我不过是对他发泄自己的沮丧,试图让他的感受和我一样糟糕。

但最终他还是听了我的,接着照我说的去做了。

也许他真的相信自己说的关于所欠下的荣誉之债,或者他通过这幅地图看到了我看不到的真正的危险。

无论如何,这迫使我对他另眼看待。

事实上,我想去那张该死的皮革上绘制的星球上作战的欲望和要离开泰拉的愿望相等。

在我待在这儿的短暂时间里,就发现这里令人难以忍受的压抑。

当然,我没能见到这里的鼎盛时期,我也很感激战争突然并残暴地降临到城墙上,但即便如此我对这里的恨意还是随着停留时间的增加而愈演愈烈。

道歉从未到来,从未有来自高领主的公文颁下表达对我们所遭受的待遇的歉意。

就我们扔到了面目狰狞的堡垒里,希望我们组建成军,这支军队在此前的许多个千年里都未曾组建过。

他们是傻瓜,所有人都是,那些高领主们都是盲目的傻瓜,配不上我们的服务。

在那段时间,我唯一的盟友就是他,而且也只有他,这从不会动摇。

我发誓将会以他的名义为我的姐妹们复仇,而不是以议会之名或者受他们的命令。

我将要做的所有事都将基于复仇的框架。

我强烈希望能够迎战袭击王座世界的敌人,将他们施加给我的痛苦还施彼身。

我从未想过瓦雷列安能够为我的复仇提供一条路径,也没想到这会如此顺利地实现。

他站在我的房间里,说话轻柔而耐心,无视我不断地侮辱并研究着这张来自地狱的皮革,仿佛其是一张迷人却无害的有趣图画。

最让我恼火的是,事实证明他不可能被激怒。

憎恨这种情绪似乎不会在他身上出现,就好像这是一种他不能理解的情绪。

稍后,在我和他的连队相处了更长时间后,我就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判断是多么贴切。

我想,事实上还不止一次,我发现他没有任何的骄傲之心,也没有可供击破的自负。

他的一生即是纯粹的侍奉,除此之外更无他求。他唯一的野心,从任何意义上说,即是更完美地服务于王座。

如果他被命令脱去铠甲并站在恶魔箭雨的前进之路上,他也会毫无怨言地执行。

这也就是他和一位,比如说星际战士的区别。

一名星际战士是拥有难以置信的自傲的生物,一名带着如此强烈的好战之心上战场的勇士,这种好战之心甚至比他们的战斗技艺或其有缺陷的原体的愤恨更强。

瓦雷列安却从未如此,与此相反,我想这也是他最强大的力量,也是他最大的弱点。

我们离开了房间,带了一张地图的拷贝件,而把原件保存在静滞立场中。

在我们行动的时候,我可以说他在联络,在紧急请求召开会议,甚至在他交流的时候也在不停地用思维传号和我沟通。

我们来到了皇宫装潢更好的地方,这里有着高高的玻璃窗和金色的栏杆。

在这里,我看到的战士更少,仆人却更多,而抄写员则更多,他们忙完一件事就会去做下一件,就像一群受惊的牛。

这一大片区域与其说是令人印象深刻不如说是死气沉沉,房间挨着房间、大厅挨着大厅,之间由带着装饰的大桥和拱门连接,带领我们穿过剧毒的空气。

他专业地在前引路,步履轻快却并不急促。

他的伤,我本以为已经几乎会使他丧命,但现在已几乎看不出来了。他的恢复力,我推测就和他平和的心态一样令人印象深刻。

很快我们就进入了真正巨大的区域,教堂和宅邸一个摞一个肆意堆积。

我瞥见通过最中间的狭窄通道,帝国圣所从我们的北面拔地而起,就像一座大陆,但还有一部分因为距离远而被尘雾笼罩。

我曾短暂地想过自己可能会来到这里,这里会激起我的好奇。赫斯提亚曾告诉过我们,只有两类人被允许觐见帝皇本尊:禁军和我们。

总有一天,我想,总有一天。

但我们的路线却偏离了圣所,我们向上前进,进入了排列着镜子并挂着厚重挂毯的奢靡的房间。

这里的奢华令人厌恶,即便是挂在这里的画廊上的一件作品就有值一个星球的什一税这么贵。

我走过的那些庭院令人厌恶。经过我们的人向瓦雷列安深深鞠躬,但对我,我发现他们带着浅浅的谄媚和厌恶。一位女士冒失地对我报以羞怯的一笑,我回复以带有震慑含义的思维传号。这让她踉跄地跌倒在一个满是玻璃器皿的桌子上。

在最后,我们进入到了一个最为富丽堂皇的房间,这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充满古物和古董的喜鹊窝。我环顾四周,开始估算要多少钱才能把这些都买下来。

很快,位于远端的沉重大门轻柔地打开了,一个人出现了。

一个人女人,非常年轻,有着一副聪明人的脸蛋和舞者的挺拔身姿

这人看上去很长时间都没睡觉,即便是身上质地良好的长袍也不能掩盖她脸上的绝望。

但是这个女人还是友好地迎接了瓦雷列安。

“盾卫连长,”她用双手抓住禁军,“真是稀客。”

“我希望我们的会面能在一个更好的时候,”瓦雷列安回复道,“基莉曼大人,这位是寂静修女坦娜·阿莱娅。”

幸会,阿莱娅打出手势。

“我长话短说,这间屋子没被窃听吧?”

“请进。”

“这位寂静修女有证据证明距离泰拉一次虚空迁跃的一些世界将会立即遭到攻击。我有图像可以让你看到,其真实性我可以担保。这些世界离我们都很近,如果我们能快速集结一支特遣队的话,也许可以抵达并守住这些世界。”

“您知会禁军总司令了吗?”基莉曼问。

“他正觐见帝皇。”

原体颔首表示理解,这些证据来自何处?

地狱五号中转站,我打出手势。虽然这一点无甚意义。

他们拥有关于即将到来的亚空间潮汐的知识,并有了通往这八个地方的航线。

这些世界距离我们既近在咫尺,也对我们至关重要。

基莉曼看上去很沉痛,就好像这些进攻不可能被预料到一样。

我不知道她认为敌人在如此接近于摧毁宫墙之后要做什么——他们总是会发起下一次攻势。

“确实是果敢的攻击,”她尴尬地走回椅子旁并无力地坐下,“他们在我们最糟糕的时间前来,”

她抬头看向瓦雷列安,“你记得有关《解禁令》的协议吧?你知道现在的局势如何发展了吧?”

他摇摇头,“要是这还是我案头最要紧的事多好。”

这时,我飞速地扫了一眼她的同伴。

她还没做自我介绍,但我能看出来她不只是个下属官员。这两个人配合默契,她流露出一种安静、稳定的智慧。

“高领主已经停止了整个星际防御体系,”她的声音微弱,“他们召回了每一名士兵来防守宫墙,并禁止武装力量离开这个世界。内政部的人很恐惧,但那些人害怕我的程度就和害怕敌人的程度一样,不知怎么,他们觉得扣下所有的部队可以把我以及我的军队和敌人挡住。所以让我为您的问题做一个简短的回答:我们不会发动反击,议会不会同意。这是由黯淡的星炬和权力的平衡共同决定的,不会有舰船离开泰拉。”

我打出手势,那些傻瓜。

“这是个狡诈的判断,修女,”基莉曼说,“但他们快要输掉一切了,这让他们制订了可怜的政策。”

“无论如何,你会知会他们,”瓦雷列安说。

原体大笑起来,“我会将其列为优先事项,但这不会有任何作用,”她擦了擦眼睛,“帝皇在这儿。当我觐见帝皇结束后,将毋庸置疑地担任帝国的至高指挥官。像西莫特里恩之流将无法阻挡我。但在这之前,我将束手无策,受困于旧日的权力游戏,这种游戏在许多年前就该结束。”

瓦雷列安一言不发,就好像这是他希望听到的一样。但我脸上的神色就没这么好了。

我打出手势,那他们所有人都该死,我们将自行其是。

基莉曼告诉我,“如果你这么做的话,他们会追捕你。”

让他们来吧。

“那这样的行动,当然,是不受法律允许的。”

你真的觉得我在乎这事吗?

原体轻笑起来,“小心说话,我这一辈子都致力于律令,”

她的视线又扫回瓦雷列安,“你看,当我试图在议会中推动法律的改变时,我发现这是自己做过的最奇怪的事。我依旧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除非……”

她在思考措辞,“除非改动后,其设尤远为周详。也许我的错误是把这件事解释地过于文学化。律令无须变更,因为现在很明显,这条律令注定要被废除。但这个想法,想法很重要。”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

“解禁万夫团,”他喃喃自语,“释放那些帝皇之爪。议会永远也不会通过,基里曼也许也不会。我现在是这么想的,如果这是对的事情,你也许应该抓住机会。”

在那一刻,我不认为瓦雷列安像是要被说服了。

他依旧沉浸于一生忠于职守,这一职守即是复杂的规则和习俗,这些东西一直给他目标。

我已经准备好冲出去,夺路离开这个世界并专注于自己要做的事。但是,基莉曼告诉我这似乎是不可能的。

“我开始相信,”原体说,“真理最明晰的迹象往往隐藏在失败中,我在议会中失败了,仅仅看到了一个令人沮丧的结果。我越推进,遇到的阻力就越大。我无法破除阻碍。我想我应该把这件事当作一个教训,用来检验自己的直觉是否灵敏。”

瓦雷列安突然看上去很震惊,他虽然一言不发,但显然这些话语以某种方式使他震惊。

但是,我对此感到很不耐烦。

很明显我们不会从这次行动中得到任何支援,就算如果瓦雷列安只是给了我一些所需的地名,也不会有什么事能阻挡我亲自行动。

那我们也必须采取反制手段,我打出手势,也并未理会总理会对此作何感想。我们必须违抗律法。

禁军慢慢向我转身,并且花了很长时间才说出下面的话。

在那时,我便已明了他所遇到的一些困难,而现在我已对他有了更多的了解,也了解了更多他长久以来生存的这个世界。

我理解了这种难以置信的困难已经传导到了他们身上,所以我现在因为他的所作所为而非常尊敬他。

确实,修女,他打出手势,他的手势带着不寻常的尴尬,也失去了他平常的流利。

我认为,考虑到所有这些因素,你也许是对的。

我回到了临时搭建的堡垒。瓦雷列安几乎是立刻就离开了,临行之前就撂下一句话:他一定会带着让我实现目标的方式回来。现在看来,我当时对他的信任是超乎想象的。

我们被细如悬丝的命运拴到了一起,但我发现自己已经不能想象他无法兑现自己的诺言。他对于真相的态度有些近似于孩童般的天真,虽然在事情发生的一开始就依靠这种天真有些鲁莽。

我因急切于行动而备受煎熬。我回到泰拉这件事一直以来就是一个更宏大目标的一部分:找出那些毁掉我家园的人,而我会为实现这个目标不辞辛劳。

我知道时间很短暂。瓦雷列安标出来的那些地点都很近,几乎与泰拉近在咫尺。如果敌人已经到了那些地方,那么就连我们现在站的位置也位于他们枪炮的射程之内,我也能够理解高领主希望将所有部队驻守在敌人总攻的目标上。

如果我能够对这件事想得更清楚一点的话,我就会意识到我们的办法很愚蠢。在极少的时间内,我们仅能召集一支象征性的部队,这支东拼西凑的部队要面对一支来袭的舰队。

我想,这简直是自杀行动,我在最开始就对此多少有些了然。我对此毫无怨言,因为在我一路前来面对摧毁阿萨的黑色暗影军团的旅途中就有可能死去上百次了,但我会考虑瓦雷列安的态度。

我想,他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兑现一个在战斗中发下的誓言。

他对于王座的投入会将可能诞生的个人荣誉置于对王座的奉献之下。所以他为什么这么做?提瑞恩说的一些话也许打破了这个平衡,但无论是什么原因,都不是我要考虑的事了。

不必为我们的计划辩护,也许这其中一直有疯狂的元素,也许是被对高领主的愤怒驱动并因我的求战之心而越发炙热。我不会为此道歉,就算再来一次我也会用同样的办法来做事。

我生来就是为了战斗,追猎他人而非成为猎物。我很反感看到我们的盟友只是躲在高墙之后而非出去追杀敌人。

所以当我回到那个潮湿且拥挤的堡垒时,我第一个去找的就是列娃。在这段并肩作战的时间里,我们经常交谈,我找到了一个彼此相契的朋友。她无所畏惧,投身于最高的职责,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蔑视那些对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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