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中的种种便是宁朔前世的过往。
尚月与宁朔久久没有回神，直到百灵通出声提醒，二人才从那流逝的画面中醒过来。
宁朔凝视着尚月，话却是问百灵通的：“我是因为毁了半颗魔元才有了成为半妖的机缘。可阿月身为剑灵，又是如何成为凡人的？”
百灵通瞧了尚月一眼，微微叹了口气，刚想开口，就见尚月往前走了几步，目光格外坚定。
“我已经想起来了。”尚月缓缓说道。
她因为沧朔的死，心生执念，自愿跳下忘川，忍受酷刑。忘川深渊，烈火寒冰，蚀骨之痛，每当她想就此放弃之时，那股执念就会在她心中无限蔓延，支撑她走到最后。
她最终化为了人形，成为了如今的尚月。自始至终，她都是皎衡剑剑灵的化身。如今她恢复记忆，皎衡剑被封印的神力也已经解开。困扰她多日的南地之火，终于在此刻烟消云散。
宁朔听了尚月的一番话后，心中只觉酸楚，即便尚月在提及忘川酷刑时，神情平淡。但他依旧能感觉到尚月为了那份起源于他的执念，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他喜欢的就是尚月那份难能可贵的坚定赤诚，和她不会任由命运摆布的眼神。倒也难怪，自己两世都逃不过她。
百灵通将那块紫晶石收回手中，只见他大手一挥那紫晶石竟变成了一片赤色的凤羽。
竟是赤金翎！
百灵通解释道：“这是你娘亲留给你的。”
尚月恍然大悟，她抬眸望着宁朔，又问道：“所以圣女一开始便知道宁朔的前世？”
百灵通颔首，长叹一口气后怅然道：“他当年炼出皎衡剑，也算是帮了我好友的大忙。我自然记得他的执念是成为仙门中人，为此我便找到了离开妖界已久的辛禾，将宁朔只愿入仙门的事告知于她。你娘她性子虽然顽劣，却也明白不能毁坏别人机缘的道理。听了这事后，便大手一挥，扔了片赤金翎给你做补偿，云游四海去了。”
“……”这倒是与尚月想象的圣女不太一样。
宁朔怔了怔神，百灵通口中的他娘竟与父亲口中的大相径庭。不过在他前尘过往的衬托下，他娘亲莫辛禾的这番行事倒显得平淡了些。
他回过神来，正色道：“我娘当初为何要离开妖界？”
百灵通无奈地笑了笑：“辛禾从小就被众妖捧在手心里长大，是个不喜拘束有自己想法的女子。她本就不愿做这个圣女，不信妖界的存亡安危会与她绑在一起。”
“那年她与莫迟大吵一架后，便去了人界。也是在那时，她认识了你爹。后来莫迟为了堵住悠悠之口，派我装模作样把辛禾抓了回来问罪。明面上她是被关进了无洛渊，实则她早就恢复了自由身。恰逢那时莫迟的王后诞下了两名女婴，这事便就此作罢了。”
宁朔闻言，并未多说什么，而是伸出手将那片赤金翎放进了玄机袋中。他自然能察觉到，他娘亲对他和宁司海没有任何眷恋之情。
不然……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都没来九秦派看他们一眼。
但总归来妖界这一趟是值得的，至少他知道了自己与尚月的来历，还帮尚月拿到了赤金翎，更加确定了他对尚月的满腔情意。
尚月看着许久未出声的宁朔，一股难受之意涌上心头。她清楚宁朔这一路是为了什么而来，可事情的真相却让人大跌眼镜。
她抿了抿唇，拉住了宁朔的衣角：“难过的话就不要憋着，”而后她的语气有些不自在，“大不了……大不了我的肩膀给你靠就是了。”
宁朔扬扬眉，不禁轻笑道：“你这话倒是安慰到我了。不过我宁朔还没有你想的那么脆弱。”
他的目光停留在百灵通身上，微微弯腰拱手作揖：“多谢前辈告知此事。”
百灵通笑着摆了摆手，旋即找他徒弟去了。只留尚月与宁朔在外面，两眼相望，不知该说什么。
最终还是尚月脸皮稍厚一些，抬眸瞥了宁朔一眼，开口道：“没想到我尚月的魅力竟然这么大，惹得你宁少侠两世都对我情根深种。”
她话音刚落，就觉耳根子滚烫。
夜幕渐渐降临，清风阵阵、月色怡人，外面的喧哗声也透过层层障碍传到了成苍山。
随着“嘭”得一声巨响，灿烂的烟火划过天际，如同一朵鲜艳的花，在皎月下盛大绽放。
尚月在来成苍山的路上听寻鸢提起过，今日是妖族的牵姻节，如同人间的上元节，牵姻节这天是妖族男女表心意定姻缘的日子。
“你呢？”宁朔转过身，目光与她猝不及防地交汇，却不再躲闪，而是直直盯着尚月的眼眸。他的手里倏然出现了一对白玉耳坠，在月辉下显得耀眼夺目。
他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笑意，眼里尽是赤诚之色，好似他的眼中只有尚月一人。
“不也与我一样么。”他微微低头，作势要为尚月戴上那对耳坠。
尚月点了点头，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意。看着宁朔那双勾人心魄的凤眼，心中不由得泛起涟漪，而后才注意到眼前的白玉耳坠，喃喃道：“好看。”
说罢，她又对宁朔笑道：“你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