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然从外面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十二点,她也没地方去,从慕云晟的别墅里换了衣服换了辆车,还是回了自己家。
这个时间点家里静悄悄的,给她留着小灯,不至于回到家一幅冷清的样子。
宋然换了拖鞋准备上楼睡觉,却见宋太太披着衣服从楼梯上下来。
“妈,你这么点怎么还没睡,我吵醒你了吗?”
宋太太摇了摇头,“你还没回来,我心里多少有点不放心,刚听见车声我想应该是你回来了,下来看看。”
宋然心虚的想,之前她也经常偷偷往外跑,其实妈妈应该都知道吧,只是不点破罢了。
她转身去倒了杯热水,看宋太太的脸色不是特别好,她微微蹙眉:“妈,做噩梦了吗?”
宋太太在沙发上坐下,握着宋然递过来的水杯,视线缓缓落在她的脸上,一寸寸细细打量着她的五官。
这个孩子长得最像她故去的丈夫。
宋太太叹了口气,“然然,我梦到你爸爸了。”
听到这话,宋然心里堵得很厉害,她抱住母亲瘦削的肩膀,手掌落在她肩头轻轻抚着。
“梦到爸爸什么了?”她用哄小孩的语气轻轻地在母亲耳边低语。
“他责怪我,怪我不该让你过这样的日子,他说女儿就该好好宠着……”宋太太的声音有些闷,“然然,妈妈对不起你。”
“怎么会呢?爸爸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怎么会责怪呢?”宋然轻拍着她的后背,“你看他多偏心啊,就只在你的梦里出现,我想见他还见不到呢。”
“然然……”宋太太许久没说话,肩膀却在微微的颤抖。
宋然知道,该重新带妈妈去找心理医生看看了。
她难受的点在于对自己女儿的愧疚,可就是这份愧疚和执念才是支撑她继续下去的动力。
以前宋然没少怪过她,尤其在她刚懂事的年纪,她怪妈妈为什么非要让她过这样的日子,为什么她不能像正常女孩子那样生活,后来,她开始懂事,她慢慢接受了,或者说是习惯了。
丧夫丧子的痛,不是时间能治愈的了得。
早就已经变成了她心里一块经年难愈的伤口,外面看似长成了完好的疤,里面却早就已经溃烂不堪了。
那是她心里的痛,也是她心里的执念。
宋然还记得她上初二那年,她放学回家,看到了躺在床上怎么也叫不醒的妈妈,床边放着一瓶拆过的安眠药,那时的她吓得六神无主,却第一时间打了急救电话,然后哭着给外公和舅舅打了电话。
她永远都忘不了那天医院冰冷的走廊,也忘不了抢救室外那度秒如年的煎熬。
后来,宋然知道,妈妈病了,病了很久很久。
没有人经历过她的苦,也没有人能劝她再坚强一点。
从那天后,宋然变了,她会掩盖自己的情绪,会收起自己的想法,她接受了自己的不一样,也主动背负起了那沉甸甸的过往。
要问她怨吗?
可这是命啊。
后来,在她沉闷灰暗的生活里出现了那样一个人,一个意外的,如太阳一般的人。
只是,她配不上他的坦坦荡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