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骁从这话里面怎么听出了一种临终托孤的感觉。
不过从他刚回国那会儿，老爷子便一直关照要多照顾宋然。
这也是真可笑，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都指望不上，反而要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假长辈来掺和。
他看向老爷子，声线平和：“这话您怎么自己不跟宋然去说？”
“少埋汰我，那孩子和我就是表面客气。”宋老爷子恼怒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叹息道：“他现在也就和你关系走得近，我的话不见得有你说的有分量。”
宋景骁挑了挑眉，关系走得近是真的，但他说话有分量吗？八壹中文網
这得存疑。
说的好像那兔崽子什么时候听过他的话一样。
“我说话在他那一样没用。”他淡淡的开腔，语气平平，听上去没什么情绪。
“然然和我们确实不亲，这都是命，强求不来，可他到底是老大唯一的孩子了。我也只希望他平平安安过日子，也不指望他有什么大出息，能健康安稳就很好。”
谁不盼着自己的儿孙有作为有出息，但宋老爷子对这个家里最小的孩子，是不一样的。
宋景骁听着，深邃的眼底染上几分晦暗。
两人没有说话，气氛就这么突如其然的沉默下来。
良久，宋景骁打破了此时的沉默，主动开腔……
“爸，如果有一天，宋然真的要站在宋家对立面，你会怎么办？”他凝着老爷子的眼睛，神情严肃，“您会制止他吗？”
话音落下，氛围较之先前更为沉默压抑了。
这个话题算是宋家不能提的东西，再要往下说，便真的要说起那二十年前的陈年旧事。
那是无人能触碰的禁忌。
老爷子没开口，视线沉沉看着茶几上的杯子，握着龙头拐杖的手不自觉的用力了几分。
许久后，老爷子抬起眸子看他，并未直接回答这个话题，而是反问道：“景骁，你觉得然然这个孩子怎么样？”
“正直，善良，有点小聪明，不太会让自己吃亏。”这是宋景骁对宋然的客观印象。
老爷子又问：“那你觉得他的这些性格特点，是优点还是缺点？”
宋景骁微愣，他看向老爷子那双历经风霜却依旧精锐的眼眸，一时之间他竟不知该说什么。
有时候他觉得老爷子看似什么都不管，却又好像什么都明白，只是不说透。
老爷子继续说：“景骁，你心里都明白，这些品质在一个普通人身上都是优点，可他姓宋，这就是缺点。他像他爸，心不够狠，可总有心狠的人。”
“以前有一次，是他上初中的时候，接送他上学的时候司机把车停在路边，结果司机被一辆货车撞死，他因为下车买东西捡回一条命。从那之后他考试回回不及格，就跟失了智被吓傻了一样。”
“可我知道，那不是他被吓傻了，而是把他吓清醒了，那时候他才多大？”
这是宋景骁第一次听到这些话，他的眉心微蹙着，久久不曾舒展开。
现实就是血淋淋的，在错节盘根的利益面前什么都得往后放，就像个照妖镜，是人是鬼一览无余。
这就是他也不喜欢回家里的原因。
他有的躲，毕竟他不是真的宋家人。
而宋然，没得躲，也不想躲。
宋景骁脑海里浮现宋然在天寒地冻的室外反复踱着步子，只是焦虑没有能耐保护那个失而复得的二哥。
那怎么会真的是一个没心没肺的人？
宋景骁不再隐藏心里那抑制许久的情绪，是对宋然一家的打抱不平。
他质问：“爸，可您这样对大哥公平吗？对躺在床上的宋楚渝公平吗？对宋然又公平吗？”
宋老爷子沉默了许久没有言语。
宋景骁起身打算离去，他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得不到说法。
就在他起身之后，宋老爷子沉沉的出声喊出他：“景骁……”
“有些事情已经是既定的，哪有公平一说？你不能看着他非要往那悬崖边去走。”
在老爷子眼里，那个家里最小的孩子，最好的活法就是什么都不管，什么都不要知道，平安且富足地过一辈子。
宋景骁停下步子，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缓缓道：“爸，您注意身体，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