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张宝相在孙思邈那里求得了帮助颉利去除痛苦的办法,用皂角水洗干净了梁宝玉涂抹的那些伤药。孙思邈把一切事情都揽在了自己的身上,老道直接说自己看颉利不顺眼,特意指使梁宝玉去胡闹。一场让突厥可汗生不如死的下毒事件,转眼间就变成了纨绔胡闹的恶作剧,大总管李靖听闻之后,也仅仅是面皮抽搐一言不发。孙思邈直接把恩怨担了下来,梁王宝乐见其成,他知道这是老道在对自己表达感谢,那些被解救的汉人奴隶中,有一千八百多名女子愿意前往梁家庄的纺织作坊做工。身体承受的摧残,让这些苦命的女子需要调养很长时间,至于先前梁宝玉所担心这些女子在返回家乡之后会承受旁人的指指点点……其实是白操心了,这些女子出现在突厥人的奴隶营中,则代表着她们的家乡大概不会再有熟悉的乡邻了。作为一个医务兵,作为一名人民子弟兵,梁宝玉在见识过那些汉人奴隶的惨状之后,整个人的精神状态都不太正常。尉迟宝林和程处默早就发现了自家兄弟的不对劲儿,所以才会在张宝相找上门时,摆出纨绔嘴脸,选择助纣为虐。虽然生擒颉利必然会让张宝相平步青云,这样的人不应该故意得罪结怨,可自家兄弟内心的郁结总要有地方发泄一下才是,只能说张宝相遇到老八算他不太走运。大规模的战事已经结束了,小规模的清扫行动还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营地里的日子变得喜庆而枯燥。梁宝玉变得有些沉默,干什么东西都有点提不起来劲,倒是来福这狗东西愈发的跳脱欢畅。“小侯爷,小的替咱家买了许多健壮的牛,一旦运回关中,全都是耕田的好手!”
来福当着一帮人的面卖弄,引来了无数诡异的目光。关中缺耕牛,整个大唐都缺。隋末乱世,消耗了太多的青壮,大片大片的耕地无人耕种,甚至有些庄子里三四百人口,竟然挑不出十个男丁!在劳力极为短缺的情况下,能够下田耕种的耕牛的价值显得尤为重要,这事情在场的人全都知晓,可是你来猜猜看,为什么唐军在草原上获得大批的牛之后并没有运回关中,而是全部就地宰杀充当口粮呢?没有足够的草料仅仅只是原因之一,毕竟只要能把那些强健的牛活着运回关中,哪怕是掉膘也能慢慢养回来。“老八你这家人倒是忠心耿耿,是个不错的家伙。”
“对呀,我还记得在朔方城时,就是他拦着不让宰杀牛羊,哭的那叫一个稀里哗啦!”
一帮人哈哈大笑起来,留下摸不着头脑的来福在发懵。在战前充当使者安抚颉利,战后九死一生保住一条小命的唐俭捋着胡须笑道:“这仆人必然是苍梧县侯府从小养大的,不知农事没什么稀奇,大家不要耻笑,毕竟忠心耿耿这一条,就值得永兴伯把他带到草原上来!”
唐俭能够捡回一条命,就是凭借他的属官和仆从足够忠诚。当唐军攻入突厥人的大营时,唐俭的属官和仆从在帐篷里挖了个土坑,把他藏在了坑里,盖上木板撒上泥土,唐俭凭借着一根竹管躲在地下喘气活了下来,而那些属官和仆从则被突厥人砍成了碎块。被大家夸奖忠心耿耿,来福挠着自己的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可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自己又办错了事情。孙思邈毕竟心地善良,当下温言告诉来福,草原上的牛即便运回关中,也无法帮助农人耕地。熟悉农事的众人都清楚,想要培养出一头合格的耕牛是如何的麻烦。小牛犊子从小就要跟在老牛的身边,看着老牛如何耕种如何工作,慢慢学慢慢看,天长日久下来,才能够被人驯化。草原上的牛则不一样,都是野惯的主,别说让这些牛去耕种了,你就是想让它们拉车都不听使唤。“原来想要让一头牛老老实实的耕地竟然这么难呢!”
来福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那可是上好的牛啊,很强健的牛,都是我们梁家的牛,运回去不说换成银钱,就说留在自家用,那也是了不得的实惠呀……临来草原前,家里的管家就不停的念叨,说梁家庄处处缺人手,作坊里做工的人都不够用,田地早晚要荒芜。难道这些牛只能杀掉吃肉卖牛皮吗?可是那样实在是太浪费了呀!凭什么草原上的人不种地,偏偏能有这么多牛,而我们梁家庄子有那么多田地,却又没有牛来耕种呢?“想要让牛乖乖听话,也不一定非要从小就开始驯养。”
这些天来变的沉默的梁宝玉主动开口,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之所以这么多人聚在梁宝玉的帐篷里,除了闲极无聊之外,大家心里其实也都在担心他会出现什么问题,毕竟梁老八脑袋有病的事情人尽皆知!见梁宝玉又开始想歪点了,众人心里齐齐松了一口气,别管这狗东西能折腾出什么花样来,但凡开始折腾,就证明这小子没什么隐患了!“老八你来说说,用什么法子能够让牛乖乖听话?”
“你别听他瞎扯,你别看他是个农学学监,可实际上自小锦衣玉食,那农学里又从来不让养牛,他能知道什么?”
“以老夫来看,学监大人若是说知晓如何烹饪出更加美味的牛肉,那绝对是大实话,可要说他能让那些野性难驯的牛乖乖听话……啧啧啧,我这个农学少监也是不信的!”
“哈哈哈,就是就是!”
见到梁宝玉又有了精神,一帮人开始调笑调侃他,转眼间帐篷里就充满了欢乐的气氛!“嘿,你们还都别不信!”
梁宝玉站起身冲着一帮人挤眉弄眼,“不如咱们来打个赌,就赌我能不能让那些牛乖乖听话,能不能让那些牛老老实实拉车耕田!”
“赌了!”
“学监大人房中的那一套马踏飞燕提梁壶老夫窥视已久了,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