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喝足的孙思邈默然不语,任由许敬宗卖弄。好奇心旺盛的梁宝玉犹如捧哏,丝毫不在乎此前自己是怎么折腾许敬宗的,只想让这家伙说出些自己不曾听闻过的辛密。历史上这场草原战事结束的很快,前后总共不足十个月,结果是李靖雪夜率三千府兵奇袭颉利的大营,一举击溃了突厥人。最终,草原上少了一个可汗,长安城里多了一位舞王。至于这场战事当中的细节,梁宝玉还真不清楚。他只知道参与这场战争的人,加官进爵全都得了好处,他之所以肯来到这里,完全是抱着混功劳的想法,一旦雷霆营在战事当中发挥出巨大的作用,必然就能够谋取到第七件大功……这狗东西退婚的心思还没变!随着许敬宗的讲述,梁宝玉才明白,为何刚刚担任大总管的柴绍就迫不及待的赶到朔方,并且下达了全军戒备的严令。柴绍也是驸马都尉,他迎娶的乃是平阳公主李秀宁。平阳公主堪称李二陛下姐妹中最为优秀的那一个,不管是皇室之中,还是朝堂之上,亦或者是民间,对这位平阳公主的评价都极高。那可是敢带着将士们冲阵的巾帼英雄啊!其胆气之盛,武艺之高强,便是放在妖孽横行的大唐,也足够让人津津乐道了。平阳公主殒命的原因不详,即便是后世也没有定论,可是在许敬宗的讲述当中,这位大唐的公主、柴绍的爱妻,死于颉利之手!这他喵的,许多事情说得通了!梁宝玉的脑海里急速翻涌,原来的历史上,李靖行军打仗一向稳妥,少有急功冒进的行为,可偏偏在草原上对突厥一战,搞出来雪夜奇袭的戏码。他是在担心,担心大总管柴绍报仇心切,影响整个战局!设身处地想一想,如果自己是柴绍……道理都说得通,梁宝玉也能够理解李靖的担心和行为,可他站柴绍!颉利活捉之后,毫无廉耻之心的住在长安城里,靠给李二陛下表演歌舞活命,硬生生闯出了长安舞王的名号……那柴绍每日里在一旁看着活蹦乱跳的颉利,想着自己那故去的爱妻,心中又是什么滋味?此战之后,没过几年柴绍了就离世了,这其中未必没有心情淤积的原因!故事讲完了,许敬宗也醉倒了。“老八,好好听令就是,数万人的军队,调动出击……不可肆意妄为。”
孙思邈留下一声长叹,起身离开。许敬宗被他那名有些畏惧的老仆搀走,梁宝玉独自一人默默倒上了一杯酒,冲着屋顶举了举,敬那位素未谋面的奇女子!受许敬宗的启发,梁宝玉找到一个新乐子,那就是给自己一帮雷霆营的手下讲故事。大雪封门,大总管柴绍又下达了全军戒备的严令,除了尉迟宝林和程处默两个好兄弟偶尔能够到梁宝玉这里混些吃喝解解闷,来到朔方城就赋闲的雷霆营一个个都憋的难受。身为主官,这种情况下梁宝玉也没什么乐子好耍,于是他就给大家讲故事,霸道总裁爱上我之类的东西在大唐还没有市场,丧尸袭城、机械飞升又太过超前,梁宝玉索性给大家讲仙侠。仙人传说自古以来就有,听众们代入进去毫无压力,只不过梁宝玉嘴中所讲述的仙侠世界和普通人所认知的仙人神仙完全不是一码事,主打的就是一个猎奇!来到大唐之前,梁宝玉曾经追过一本仙侠小说,沉迷其中无法自拔,那本号称作者和读者终究要疯一个的奇文,即便放在眼下也足够震撼,一帮听故事的大汉被折腾的欲仙欲死、惊呼连连!在梁宝玉的故事中,仙人不再是高高在上、清心寡欲的出尘之辈,没有成仙的练气士为了成仙无所不用其极,成了仙的仙人为了获得掌管天地间律令规则的权柄,比练气士更有过之而无不及!所谓的仙人变成了三头六臂、全身生满脓疮、不停蠕动着数不清触手的怪物,所谓的修仙不是为了天下苍生,而是为了自己无限膨胀的欲望,用人做药炼丹、将修炼有成的同类生吞活剥,种种手段加上梁宝玉极为精彩的演绎,收获了一大批拥趸!老道士孙思邈旁听过一场,讲到一半掉头就走,胡言乱语的竖子,安敢乱我道心!孙思邈不信,但有人信。“原来这就是仙人的世界呀,这样才对嘛,只有这样一切才能说得通嘛!”
朔方城中的一处民宅里,一名葛衣老者双眼放光,“世人都爱往自己脸上贴金,如今看来便是那些成就大道的仙人也难逃这样的心思……只是仙人们难道就忘了吗?他们这样做会让后辈的寻仙之人踏上歧途!”
朔方城里也有农夫,这葛衣老者正是此前在农田中冒雨观望梁宝玉的老农。“师公,如果那梁宝玉所说为真,这成仙之路未免也太过凶险了吧?”
“何止啊,即便成了仙,也要时时刻刻生活在危机之中……那梁宝玉所描述的神仙世界,即便自己想要与世无争安稳修炼,但身边的其他仙人却窥视着你,但敢有一丝松懈,就是被旁人生吞活剥的下场!”
“那又如何?吾等向道之心,坚定似铁!”
葛衣老者眼神凛冽,“这世界本就没有白得的好处,若是成仙那么容易,数千年来为何只有寥寥无几的成功者?”
一帮农夫打扮的家伙个个沉默,蒙住了狰狞面孔的窦文轩若有所思。窦家唯一的余孽窦文轩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成仙之事在他看来,原本是虚无缥缈的,可眼下,他却觉得自己抓住了一些重要的脉络!想要成仙,必须先有一颗仙心……怕是那些典籍之中所说的道心,就是这个东西!有了仙心再看其他人,就不会觉得他们是同类了,他们就是和猪马牛羊一样的牲畜!在牲畜身上取原料炼制成仙的丹药……完全合情合理啊!即便是现在的各种药方之中,虫草鼠蚁用的还少吗?原来是这个样子啊,原来,是这个样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