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秦愣了一下,凶神恶煞地问：“你谁啊？”
谢翊随意扫了他一眼，没有理他，挂断电话,径直往里走。
宋斐抱着膝盖,缩在角落，头埋进膝盖,只露出发顶,垂落在腿旁的手臂紧紧攥着手机。
即使谢翊走到他面前，轻声唤他的名字，他也依旧低垂着头,一动不动。
谢翊一碰到他的肩,就被温度烫得心惊。
他拿外套把宋斐裹起来,再把他软绵绵垂在旁边的手臂塞进衣服里，把他打横抱起。
裴秦正被几个黑衣男人压着肩膀，怒气冲冲地质问：“你们是什么人,敢拦着我？知不知道我是谁？”
谢翊目不斜视地从他旁边走过,叮嘱其中一个领头的黑衣男人：“把他押着，叫他家长过来领人。”
裴秦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趾高气昂地问：“哟,这哪来的幼儿园老师啊？当老师当上瘾了,得着谁都要叫家长？”
谢翊语气平缓地继续说：“在这之前先打他一顿。”
“诶你怎么……”裴秦愕然。
他挽起袖子,正准备和谢翊理论，旁边黑衣男人已经精准地一拳落在他的鼻梁,砸得他呆坐在地上,半天回不过神。
“得罪了。”黑衣男人蹲下来,和善地帮他揉揉鼻梁。
“咔嚓”。
裴秦听到自己鼻梁骨断掉的声音。
宋斐双目紧阖,蜷缩在谢翊怀里,似乎已经昏迷，只有不停颤动的睫毛透露出他其实还清醒着的秘密。
谢翊把车内的空调打开，递给他一瓶刚买的冰水：“别装了，他已经走了。”
宋斐眼皮微微掀起，露出一双幽黑黯淡的眼睛。
他把冰水抱进怀里，沙哑地开口：“谁装了？”
虽然有气无力的，但看起来精神还不错。
谢翊笑笑：“那现在好点了吗？”
宋斐不置可否，拧拧瓶盖准备喝水，却发现自己双手无力，连个瓶盖都拧不开，赌气地把水瓶塞进他手里：“我打不开。”
谢翊帮他打开瓶盖，将水递回他手里：“我以为你只是需要降降温。”
宋斐没精力和他拌嘴，仰头灌进几大口水，贪婪地吞咽着冰凉的液体。
清凉甜美的水流入喉管，终于让他身上那种被架在火上的感觉消退了一些。
他擦擦沿着嘴角漏下的水，把空水瓶扔回谢翊手里，抱起手臂，病恹恹地闭上眼，再次进入假寐的状态。
谢翊也没有打扰。
寂静的车内只留有车辆行驶的嗡鸣。
半晌，宋斐含含糊糊地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你上午说今天和商言尘对戏，我就去问了他。他说你在卫生间里待了半天都没出来，打电话也不接，我就过来了。”谢翊平淡地说。
“哦。”宋斐应了一声，又陷入安静。
过了一会，他又问：“你找我干什么？”
坐垫发出窸窣的响声。宋斐感到有团温热的空气在向自己靠近，自己的衣领被往下按了按，原本藏在衣领里的脸颊和脖颈被迫暴|露在空气里。
他微微睁开眼，看到谢翊放大的脸，呆了半秒，身体里的火一下子蹿得更高了。
“我上午不是告诉你，晚上九点之前在家里等我吗？”谢翊拖长了声音，揶揄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威胁。
宋斐回过神来，嗤笑一声：“哦，我忘了。是哦，我又和别的男人出去喝酒了，还不只一个哦。”
他故意往谢翊那边靠了一点，睫毛忽闪，挑衅地问：“怎么办呢？我不仅出去喝酒，还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
“回去收拾你。”谢翊微笑着拍拍他的头，帮他把衣领重新拢高，遮住脸。
宋斐闷闷地在衣服里面抗议：“我又没做错什么，你凭什么收拾我。”
谢翊瞥了他一眼，冷不丁叫司机加快速度。
宋斐差点给甩出去，按按怦怦直跳的心脏，不敢再乱说话，老老实实地缩在自己的角落。
车开得很快。
这次去的是谢翊在市里的房子，所以宋斐只是打了个盹，就到了。
他刚刚用冰水降了降温，勉强把那种膨胀的欲|望压制了下去，所以路上倒不算难熬。
谢翊也礼貌地坐在另一端，丝毫没有打扰他。
车在车位停下，宋斐拧动车门，却没想到身上还是没力气，连开车门都很费力。
他喘了口气，调整力道，正准备进行下一次努力，车门就从外面打开。
谢翊打开车门，上半身探进车内，再次用外套将他包裹起来，把他抱出车。
宋斐象征性地挣扎了一下，就软趴趴地趴到他肩头。
谢翊的手势相当客气，没有一丝逾越。
他把宋斐送到浴室内，问：“需要我帮你脱衣服吗？”
“不用！”宋斐用尽力气瞪他一眼，拉上帘子。
谢翊摇摇头，帮他拿了套新睡衣。
外面的声音一远，宋斐迫不及待地脱下衣服，把自己泡进温水里。
温热的水流抚摸过皮肤，像是一双温柔的大手安抚着神经，很快就将那种难耐的燥热驱赶出他的身体。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他处理得很快。
事实证明，没有谢翊在旁边拱火，药物的力量其实没那么大。
他处理完，舒舒服服泡了个澡，直到皮肤起皱，才懒洋洋地从浴缸里出来。
谢翊已经洗完澡了，正靠在床头看剧本。
宋斐扑到床上，顶着一头半湿的头发凑过去看：“看什么呢？”
“看看你今晚要受什么惩罚。”谢翊抬起头，避免他头上的水蹭到自己脸上，伸长手臂拿了条毛巾，盖在宋斐头顶，轻轻按揉着，“头发都没吹干？”
“太累了，我没力气。”宋斐理直气壮地说。
谢翊上下打量他一眼，看他脸不红心不跳的，放下剧本，翻出吹风机给他吹毛。
宋斐乖乖坐在床头，闭着眼，让他给自己吹头发。
“你今天怎么这么乖？”谢翊随口问道。
宋斐睁开眼：“我那是没力气。你等我休息好了，看还有没有你的事。”
谢翊笑了一声，手指轻快地搅动着他的头发：“年纪轻轻体力就不行了？”
“谁不行了！”
“年轻人，还是克制一点，”谢翊把他的头发吹得蓬蓬的，抓了抓，关掉吹风机，语重心长地说，“不要纵欲过度。”
“你说谁纵欲过度！”宋斐火大地转头，却发现谢翊的视线正看着下方的某个位置。
虽然穿着衣服但还是有种被看见的窥伺感。
他用枕头盖在腿上，瞪谢翊：“看什么看？”
“最好还是控制一下，昨天才刚刚……”谢翊悠悠地说。
宋斐冷笑：“不愧是老男人，连一天一次都做不到。”
谢翊目光的温度降低。
宋斐挑衅地说：“怎么，有问……题？”
他最后一个音还没出来，就被拽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整个人被谢翊抱着滚到被子里。
“你干什么？”宋斐从被子里探出个头，手忙脚乱地推他。
“我是为了你着想。”谢翊禁锢住他的手臂，悠然地说，“你到了我这个年纪，还可以说一下是年龄问题。你这才多大，身体这么虚不怕被人笑话？”
“谁身体虚？”
谢翊故意激他：“你要是不虚我们现在再试试？”
“试就试！”宋斐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说完，忽然看到谢翊一脸意味深长的笑容，意识到自己中计了。
他一脚踹到谢翊腿上，打算逃跑。
“是你说现在试试的。不然你是想承认自己虚？”凭他现在的状态，踢人就跟挠痒痒一样，谢翊轻而易举地抓住他打的脚踝，把他的腿安然地压在自己腿下。
宋斐僵硬地看着他，嘴上还是嘴硬：“你凭什么要我给你证明？我虚不虚和你有什么关系！”
他嘴上说得厉害，谢翊的手还是一点一点接近他的腰侧，嫌弃他的睡衣下摆，宽厚的手掌覆在他腰侧。
宋斐觉得那一块皮肤就是块豆腐，他的手稍微蹭一蹭就会碎掉。
谢翊曲起手指，指尖拂过格外柔嫩的皮肤，然后，挠了挠。
宋斐在床上扭成一条鱼：“你别挠我痒痒。”
奈何谢翊还压着他的腿，十分有闲情逸致地左挠挠右挠挠，上挠挠下挠挠。
宋斐扑腾来扑腾去，脸憋得通红，眼泪都出来了，谢翊终于施施然地松手：“好了。”
宋斐扯下衣服下摆，眼睛湿漉漉的，凶巴巴地问：“你这个人是不是没有经历过任何道德教育。”
“我觉得我挠得很有分寸，至少你现在没出什么问题，”谢翊顿了顿，压低声音问，“难道你真的这么虚？”
那当然不会。
宋斐把上衣下摆掖进裤子里，转身背对着他。
谢翊在他身后躺下，一只手松松地搭在他腰上。
“我去酒吧不是为了喝酒，是想去观察一下这个角色该怎么演。碰巧遇到商言尘想喝酒，我就陪他喝了两杯，”宋斐顿了顿，“我们本来去的是家人比较少的酒吧，没想到喝到一半，裴秦——就是你叫人打的那个男的，突然来找商言尘搭讪，我就泼了他一杯酒，换了地方。”
“嗯。”谢翊简单地回答了一句，表示自己在听。
“谁想到他怀恨在心，跟着我们过来了。我先说啊，我后来喝的都是果汁，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叫人在果汁里加了东西。那家的店主好像是他朋友。我觉得身体不舒服就去洗手间，正好被他堵住了。”
“下次觉得不舒服，把别人叫上一起。”谢翊说。
“我那时候也没想到。”宋斐抱怨说，“不过还好，他应该是真的纵欲过度，身体虚得很，我还打了他几拳。”
他低呼一声，忧心忡忡地说：“我用烟灰缸砸了他脑袋几下，他不会被我打残了吧？可是是他先动手的，我只是正当防卫。”
谢翊从鼻腔里哼出一声笑，拍拍他的肚子：“没事，找不到你身上。”
“那个男的是裴雨青的堂哥。”宋斐说。
“是谁的堂哥都没关系。”谢翊漫不经心地说。
“裴向征很器重他，他应该也有自己的势力。”
“哦，”谢翊笑了，“所以？”
宋斐胸口闷着一口气：“所以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那又怎么样？”谢翊满不在乎地说，“他是准备找我报复吗？”
他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他是能把我赶出娱乐圈，还是名誉受损。”
“总之你小心一点，”宋斐嘟囔，“不对，是我小心。他肯定不敢惹你，就会拿我开刀。”
“拿你开刀不就是拿我开刀吗？”谢翊莞尔。
“乱七八糟的，听不懂。”
过了一会，宋斐合上眼，声音微弱：“我懒得走路了，就在这睡。”
谢翊的声音也变得飘飘渺渺：“睡吧，我在旁边守着，做不了噩梦。”
宋斐的呼吸很快变得平稳。
他刚刚精神太紧绷，现在完全放松下来，确实很想睡觉。
有的时候他觉得谢翊挺奇怪的。明明平常不见得有多禁欲，在某些时候却表现得很绅士。
他知道，以他之前中了药的状态，谢翊随便哄一哄，他立刻就会理智崩塌，任由对方摆布。
可是每当这种时候，谢翊都十分正人君子。
好像就像他自己曾经说过的那样，他喜欢在对方清醒的时候，当着对方的面，去做那些暧昧不清的事，以期看到对方的反应。
不愧是大反派。
他自己也挺奇怪的。明明知道谢翊一肚子坏水，但还是觉得，待在他身边就莫名的安心。
可能这就是以毒攻毒，只要待在最可怕的人身边，就不怕其他任何恶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