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的触感在手指上描摹。宋斐一个激灵,条件反射地想要抽手，却被谢翊拉了回去。
“水。”谢翊发出几个含混不清的字音。
他说话的时候，舌尖迅速地掠过谢翊手指的侧边,将甜蜜的蜂蜜水尽数扫入口腔。
他明明已经被辣到快失去思维能力了,这个动作却仍旧保持了本来的风度，迅疾,强势,不容拒接，却小心翼翼地没有咬到宋斐，像是一只优雅的野兽,正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你要喝水我再给你倒一杯。”宋斐腿有点打颤,只能靠着饭桌,“你先放开我。”
可是谢翊好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仍旧一遍又一遍地在他的手指上寻找着蜂蜜水，似乎笃定,这里就是盛产甘甜的蜂巢。
“谢翊。”宋斐又打着哆嗦叫了他一声,语气软化了许多，“我知道你被辣得难受,你放开我我给你倒水。”
谢翊仍旧低垂着头,用舌尖扫荡指缝间的每个角落。
宋斐恍惚觉得,谢翊是一只吸血鬼,正在找寻最佳角度，把尖锐的牙齿刺入他的血管,吸食他的鲜血。
这人怎么回事啊,被辣得脑子都不清醒了？
宋斐根本站不稳,手扶着桌子,胳膊都在抖。
他一不小心,压到了装菜的碟子，沾了一手冷水，冰得他“嘶”了一声。
“怎么了？”谢翊倒是反应很快，托住他的背，让他把重心移到自己身上。
“你好了？”宋斐飞快地把手背到身后。
“嗯。”
谢翊在他抽手的皱了一下眉，只是很快就抚平眉角的弧度。
他已经能够正常说话了，神态淡然，双唇沾着一层蜂蜜水，亮晶晶的。
宋斐一看到蜂蜜水就想起刚刚的画面，尴尬得眼睛不知道往哪放，只能又钻回厨房：“我还是再给你倒一杯吧。”
他不管谢翊需不需要，径直走进厨房，顺带锁了门。
谢翊听着厨房里厨具碰撞的清脆声响，和宋斐小声的惊呼，站到厨房门口，敲门：“没事吧？”
“没事！”宋斐回了一句，后面的话语很快被哗哗的水流声掩盖。
谢翊坐回椅子，碰碰自己的嘴唇。
黏糊糊的，是残留的蜂蜜水。
很甜。
还有某个人身上特有的味道。
他第一次觉得，也许偶尔吃吃辣也不错。
他拭去留存的液体，重新端起酒杯。
宋斐端着两杯蜂蜜水晃晃悠悠地出来。
“嗯？你还喝酒？喝酒会刺激胃的，到时候你更难受。”宋斐取走他手里的酒杯，用蜂蜜水填上，“正好，蜂蜜水能醒酒。”
谢翊维持着端杯子的姿势：“我发现……”
“发现什么？”宋斐坐回座位，也捧着水杯喝了两口。
谢翊的嘴唇呈现出不正常的红色，双眼格外湿润，比起往常，少了几分攻击性，反倒有种引人欺负的脆弱感。
他故意拖了很长时间才说：“你的常识比我想象的要丰富。”
“那是。”宋斐一开始以为他在夸自己，还挺开心的，但他看谢翊唇角慢慢勾起，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对，仔细琢磨他的话，发现谢翊果然又在挖坑，“怎么？我看着很像没常识的样子？”
“也不是，”谢翊斟酌着说法，“就是，看起来比较不拘小节。”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十指不沾阳春水，从小都有人伺候？”宋斐拍桌，“常识不就是大部分人都该知道的事吗？”
他一说完，就想起，现在这副身体是个孤儿，估计从小就不得不帮忙照顾弟弟妹妹，知道很多常识。
谢翊不会误会吧？
果然，谢翊收起调笑：“辛苦了。”
“觉得我辛苦就自己把桌子收拾了。”宋斐垂下眼睑，担心再说这个话题，会暴露自己的秘密。
谢翊发出了一个从小被人伺候到大的富家子弟特有的疑问：“不是可以请人收拾吗？”
宋斐：“……你连收拾桌子都不会？”
“当然不是。”谢翊看着一桌子狼藉，还是站起身，“行，你先休息吧。一会李莫给你送衣服过来，你洗完澡早点睡，明天还要排练。”
“你不送我回去吗？”宋斐慢半拍地问。
“你现在回去？”谢翊笑着摇头，“回哪？你家还是城堡？这么晚，又喝了酒，你回去能走得动路吗？”
“我……”宋斐张张嘴。
“我家的客房每周都定时打扫，你也看了，没什么灰尘，你可以放心睡。”谢翊的话十分令人安心。
宋斐仔细想了想。
好像是这样没错。
他其实已经感到酒精开始生效了，一个人回去，可能更不安全。
可他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你不会趁我睡觉做什么吧？”他警觉地问。
“你指什么？”谢翊饶有兴致地问，磁性的声音压得很低，“你是说，我会偷偷把你扔到门外，还是梦游到你的房间，把你从梦中惊醒，抑或是，其他的……”
“我说实话，别人，我一点都不怀疑，但你，我觉得什么都做得出来。”宋斐真诚地说。
谢翊哑然失笑：“那你就只能小心了。”
他意味不明地说：“其实比起暗中算计，我还是更喜欢光明正大地达成目的，这样……才能及时看到对方的反应。”
宋斐被他说得毛骨悚然，摇摇头，抱着蜂蜜水逃离现场。
谢翊也挽起袖子，开始收拾桌面。
即使只是在擦桌子，他仍保持着一向的优雅，丝毫没有因为桌面的杂乱而产生嫌弃，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李莫果然很快送来衣服，是睡衣和一套外出的衣服。
谢翊还记得衣服尺码。
宋斐展开睡衣，怎么看怎么眼熟，瞥到谢翊在餐厅忙碌的身影，恍然大悟。
这件睡衣和谢翊的是一个款式的。
简单来说就是情侣装。
宋斐摸着睡衣良好的面料，有点惋惜。
不太想和谢翊穿情侣款。
不过他最终还是跨过了心理障碍。他不太好意思叫李莫再跑一趟，谢翊这又没有其他适合他的衣服。
这款睡衣质量很好，所以撞衫很正常。
他自我安慰。
他洗完澡出来，谢翊也收拾好了。宋斐检查了一遍谢翊的劳动成果，洗漱一番，满意地走进客房。
宋斐几乎是头一沾到枕头，就睡着了。
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他的精神早就疲惫不堪，也就是靠意志力强撑着。现在松懈下来，又有酒精催化，没多久就进入梦乡。
谢翊洗完澡，和公关那边商量好对策，轻轻推开客房的门。
宋斐裹着被子，脸半埋进被子里，已经沉沉睡去。
他睡觉的时候，喜欢蜷着身体，把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
谢翊在床边半蹲下来。
宋斐刚刚洗完澡，皮肤白白嫩嫩，似乎一碰就会破，散发着沐浴液的好闻香气。长长的睫毛随着呼吸微微颤动，那双经常充满挑衅的眼睛安详地闭着，难得表现出乖巧安静。
他睡觉的时候，下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脸显得格外小。
谢翊把被子掖到宋斐下巴下方，防止他呼吸不畅。
那双薄而形状优美的唇出现在他视线里。
薄唇常给人刻薄尖锐的感觉，这双唇却不一样。只是看着，他就能想象出唇瓣的甜美和柔软。
是那种从花苞上剥下来的，还未成熟的花瓣的感觉。
谢翊凑近那双唇，两个人平稳的呼吸交互缠绕。
剧本里，宋扉趁着谢蓉醉酒，想要偷偷亲她。
就和现在一样。
但谢翊只是用手指在唇瓣上蜻蜓点水般点了一下，就飞快地离开。
只是这一下，就让他十分满足。
谢翊凝视着宋斐安宁的睡颜。
“我说过，我不会暗中做些什么。”
“如果我当着你的面……你会怎么做？”
他眼中倏地燃起火光。
他最后帮宋斐整理好被子边缘，起身离开。
拜酒精所赐，宋斐睡得不错。
他睡醒后，先盯着陌生的天花板熟悉了一下，再慢吞吞地回忆之前的一切。
嗯，睡得挺舒服的。
谢翊确实什么都没做。
看来他这个人还有道德底线。
他习惯性地拿起手机，准备看看有什么没回的消息。
映入眼帘的就是商言尘担忧的话语：“你和谢翊，没什么事吧？有什么麻烦，尽管和我说。”
还有裴雨青的连环轰炸。
“你和谢翊怎么回事！”
“我看到热搜了！”
“他怎么你了！”
“你回话啊！”
“呜呜呜我就知道他不是好人。你等着，我马上来救你。”
看到这些话，宋斐大概猜到，昨天的事还是被爆出来了。
他深呼吸几次，做好心理准备，打开博乐。
一晚上了，没想到他和谢翊的名字居然还挂在上面。
一点进话题，他就看到自己和谢翊的合照。
他匆匆扫了一眼，把重心放在了文字描述上。
各大营销号是在凌晨发的统一通稿，内容相当一致，谢翊与综艺内认识的好友亲密出行，相约乐器行，谢翊亲自进行钢琴教学，四手联弹非常甜蜜。
配的图也很甜蜜。
是他和谢翊四手联弹的画面，谢翊还在往他的方向看。
虽然通稿上用的是“朋友”，下面评论里却都在猜测，做到这种程度，不是普通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