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男人眼中闪过一丝愕然，向后趔趄一步，微微弓起背。
宋斐随手抄起床头柜上的玻璃水杯，高高举起：“识相的滚远点。我不知道你花了多少钱买我，也不知道那个人跟你说了什么，我现在告诉你，交易作废。”
不知道这人到底是不是买老婆的光棍土豪，他能确定的只是，那个人肯定不会吃亏，八成是把他卖给这个人当情人，想羞辱他。
想也知道他身体上这些难以启齿的变化是拜谁所赐。
他脸上的潮红还没有褪去，眼里漾着水光，说话也断断续续的，每说几个字就要喘一口气，仔细看，连拿着水杯的手指尖都在颤抖。
但他身上那股鱼死网破的气势还是很能吓唬人。
男人直起身，饶有兴致地问：“交易作废？”
宋斐举着水杯的手其实已经麻了，但他还是咬咬舌尖，以凛然不可侵犯的姿态说：“对，你可以出去了，后续我会找人给你赔偿。但是现在，你，立刻，马上，从这里消失。”
最后一个字有点破音，软软绵绵的，还带着点哭腔。
男人很不给面子地笑了一下。
宋斐恶狠狠地剜他一眼，抿紧唇角。
“我觉得你还是没弄清楚状况。”男人上前一步，右膝跪到床上，手伸到被子里，捉住他的脚腕。
宋斐感到一股大力猝不及防地从脚踝传来，把他从床头拽到床尾。他来不及惊呼，手里的玻璃杯就砸到地上。
“是你主动来找我的。”男人两只有力的大手握在他大腿外侧，不容任何抵抗地把他拉到自己面前，右腿膝盖正好卡在他两腿之间。
“混蛋，你干什么！”宋斐怒火中烧。
“我干什么？”男人的手掌滑到他的膝盖，轻轻抚摸他的腿弯，又猛地身子前倾，把他的腿压到胸前，近距离地看他，“你应该先问，你是来干什么的？”
宋斐以一种极为羞耻的姿势躺着，脚尖绷直，两条腿被迫折在胸前，从腰往下的位置都是悬空的。
刚刚的动作太大，他的衬衣下摆从裤子里扯出来，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腰，在空调的冷风里发着抖。
“你tm……”宋斐咬牙切齿地一巴掌挥过去。
男人的手从他腿的外侧绕过来，握住他的手腕，轻而易举地化解掉他的攻击。
“是你主动来找我的，我并没有要求过什么。”男人一字一顿地说，“这场交易是你提出来的。你有求于我，故意等在这里。”
他又着重重复：“是你在求我。我想，终结交易的权力，应该不在你手上。你随随便便就说交易作废，问过我的意思吗？”
宋斐被气懵了。
这是什么霸王条款。
买卖人口是犯法的！不报警抓你不错了。
不就是花钱买了个情人睡不了吗？再找一个不就行了。
你都愿意花钱买了，难道不想要个你情我愿？
不对，他什么时候要求人了？
从小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宋小少爷可没受过这种苦。
思绪飘到很远的宋斐失神地看着天花板。
他的眼神很空洞，不带一丝生气，看起来就像是被糟蹋过很多遍的布偶。
男人把他额前的碎发撩开，温柔地问：“听明白了吗？”
宋斐把视线移到他脸上，依旧死气沉沉的。
男人稍微直起身，放松对他的压制：“当然，我不希望给你留下什么不好的回忆。”
宋斐轻轻嗤了一声，脚跟在他肩上点了一下：“不用了。”
这是个很暧|昧的动作，他看到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宋斐坐起身，抓抓头发，主动往男人两腿间某个敏感的地方摸。
他的动作其实很粗暴，但是手指又白又长，和西裤的黑色形成鲜明对比，在黑色的衬托下更显得洁白光滑，格外诱人。
几只手指轻盈地在布料上游移，轻柔地爱抚。
男人屏住呼吸，腹部肌肉明显绷紧。
宋斐找准位置，胡乱摸了几下，狠狠掐下去。
“！！！”
男人发出压抑的闷哼。
宋斐兔子一样跳下床，往门口跑。
男人嘛，最脆弱的不就是那个地方，管你其他地方练得再铜墙铁壁，命根子被伤到一样要命。
既然对方不肯好好听话，那他只能直接行动了。
依他的身体状态，把对方扔出去肯定不现实，但是自己跑出去，应该还是……没问题吧？
宋斐刚跑了两步，膝盖就被踢了一下，不受控制地跪下去。
一双手把他打横抱起，男人的声音又响在他耳边：“这么快就走了？还没结束吧？”
他的脸色已经恢复正常，只是额头蒙着一层冷汗，一双桃花眼带着醉人的笑意。
刚刚那一下不仅没有让他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好像反而把他刺激得更兴奋了。
“结束了！没别的了！”宋斐在他怀里扑腾，“你放我下来！”
男人忽地低下头，嘴唇几乎碰到他的嘴唇，幽黑的眸子凝视着他。
宋斐马上闭紧嘴，生怕一不小心亲到他。
男人哑然失笑，调整了一下抱人的姿势，逗小狗一样说：“乖。”
宋斐愤愤不平，但不敢挣扎动作太大。
他觉得这个人绝对不是正常人，用正常的方式根本没办法挫伤他。
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的脑袋磕在洗手台上，直接把他的脑袋磕开花。
男人径直把他抱进浴室，把他放进浴缸里。
宋斐警惕地扒着浴缸边缘，在视线范围内收集着任何可以防身的东西。
变态就是变态，好好的床不用，非要在冷冰冰的浴缸里做，口味特殊。
男人取下淋浴喷头，打开开关，对准宋斐。
宋斐惨叫一声：“你要冻死我？”
男人把花洒移到一边，用手试了一下水温，温文尔雅地说：“抱歉，忘了试水温了。但我以为，你更需要冷水。”
他等水温上来，才把花洒放进浴缸：“可以了。”
水逐渐漫过宋斐的双腿，宋斐哆哆嗦嗦地抱着手臂，从濡湿的发丝背后看他的脸。
男人伸出手，撩起他额前被沾湿的头发。
宋斐“啪”的一巴掌打在他手上，像只小兽一样凶巴巴地看着他。
“你自己能解决吧？我觉得你不需要我帮助。”男人不怒反笑，按住他的手，慢条斯理地把那缕挡着眼睛的头发顺到他耳朵后面。
宋斐手背绷紧。
男人做完这个动作，站起身，拍拍裤子上的水渍：“解决完了自己出来。我就在外面。”
他说完话，干脆地转身离开，顺便关上了浴室的门。
浴室里很快只剩咕嘟咕嘟的水声。
宋斐维持着他走时的姿势，曲起双腿，抱着手臂，盯着浴室的门。
大概过了五分钟，浴缸里的水多得漫出来，他才缓缓伸直僵硬的四肢，长吁一口气，关掉了淋浴开关。
其实折腾了那么久，药效差不多也过了，宋斐没花多长时间，就解决完了。
只是可能是因为药物的后遗症，他浑身上下软绵绵的，注意力也很难集中，想什么东西都慢半拍。
那个男人出去之后，就没再进来，也没发出什么动静。
要不是因为偶尔传来的翻看纸张的沙沙声，宋斐甚至怀疑他已经走了。
宋斐并不觉得，他会有这么好心，放自己自由纾解，
八成是准备等他出去。
宋斐在水里泡得皮肤发皱，终于泡不下去了。
他是穿着衣服坐进浴缸的，现在所有衣服都湿了，贴在身上，挺难受的。
他跨出浴缸，赤着脚站在瓷砖地面上，脱下湿透的衣服，从架子上拿了件酒店送的浴衣。
脱衣服的时候，他的动作顿了一下。
这不是他之前穿的衣服。
简单的白衬衣牛仔裤，连内裤都是最普通的白色纯棉四角裤，很清纯，一看就不是他的风格。
……敢情那个人还专门给他换了套衣服。
他看着自己修长笔直的腿。
他怎么觉得……自己的腿细了一点，肌肉更少了，看起来更加纤细。
腹肌没了。
胸肌也是。
宋斐本来就是不容易长肌肉的体质，好不容易练出一层肌肉，可宝贝了，现在都没了。
他怒从心起，一掌拍在洗手台上。
门外翻阅书页的声音突然停止，温吞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模糊的黑影映在玻璃门上：“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宋斐高声回答。
那个黑影在外面停留了一段时间，又默默消失了。
宋斐紧紧盯着镜子里的人。
镜子里的人无疑是他。
眉毛、眼睛、鼻子、嘴唇……每一样都是他熟悉的样子。
但又不太一样。
比如说，他的五官比较锐利，属于明艳张扬的类型，漂亮得很有攻击性，他平常的打扮也会往这个方向靠。
但现在这张脸，明显是往完全相反的方向修饰过，突出一个温柔乖巧，配上过于白皙清瘦的身材，怎么都有种人畜无害小白花的味道。
偏偏小白花得很不地道，像是大丽花硬要伪装小白莲，哪哪都透露着违和感。
这不是他的身体。
这具身体的脖子上挂着一个玉坠。玉坠只剩一半，断口很不规则，不是人工切断的。
玉上刻着两个字，都只剩上半部分，依稀可以辨认出，是“宋”“斐”两个字。
宋斐抚摸着玉坠。
玉的成色很好，触手温润。用来串吊坠的绳子很干净，应该是经常替换。玉的主人很宝贝它。
这不是他的玉。
宋斐把玉放下，重新端详镜子里的自己。
这张脸既熟悉，又陌生。
他需要一些时间来梳理一下脑海里的信息。
他很确定他是被那个求爱十几次被拒的小疯子打晕的。
那么现在只有两种可能。
一，他昏迷了很久，这段时间因为疏于锻炼，身体各项机能都下降了。但这个理由没办法解释他为什么在这里，身上的那块玉是哪来的。
二，他穿到了其他人的身体里。
宋斐的本职是演员，为了更了解当下流行的文化，各种小说都看过一点，知道里面经常会写到“穿越”这件事。
可是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落到自己头上，他还是没办法一下相信。
宋斐在浴室内踱了一圈，觉得空气太闷，又打开窗子，看到不远处的农田和低矮的平房。
他刷地一下关上窗子。
果然还是被卖到山村里可能性比较大。
***
谢翊把人送到浴室，先换了套干净衣服，拿出一摞剧本翻看。
他上一部戏讲的是拐卖人口的社会问题，剧组专门造了个贫困山村的景拍戏，谢翊和剧组其他人也过了一年的苦日子。
今天电影终于杀青，谢翊人还在影视城旁边的酒店里住着，经纪人已经送了一堆新剧本供他挑选。
这些剧本都是经纪人筛过一遍的，制作团队、剧本内容、运营经费，各个都是顶尖。无论哪一个，只要拍出来，就一定有角逐国际大奖的资本。
谢翊把每个剧本都翻过一遍，又一起放到一边。
稍微觉得有些无聊。
都是些好剧本，有几个还是他老朋友的，老早就开始打听他什么时候有档期，眼巴巴等了他好几个月。
但他却提不起兴致。
谢翊十八岁出道，到现在十年，各种类型的戏都演过，国内国外的奖几乎拿了个遍。
他算是最有天赋的那一类人，只需要几分钟就能进入角色，而且天生知道怎么调动其他人的情绪，让人完全忘记他在演戏。
可他现在，稍微有些厌倦。
他觉得这些剧本都没有新意，看了个开头，就能猜到结尾。诚然，这些是好故事，却太平淡了，在他的心里掀不起一丝波澜。
他抬头看向浴室的门，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不过现在，生活好像变得有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