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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5 章 月季(1 / 1)

余惊秋忙向外左右一看,远近无人,可雨幕重重,还是怕疏漏,心直往上提。

楼镜已经走进了屋里。

余惊秋微恼,回来关了门扇,隔绝屋外风雨,额上的青仿佛还突突地跳。

余惊秋一回过身,压着声音道:“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楼镜正站在不远处看她,面带微笑,目光粘稠,“我走了以前的小道上来。”

“你简直胡闹!你知不知这里有多少双楼彦的眼睛,你若被发现,他怎么会轻易放过你。”余惊秋心底不知怎的,像是劫后余生一般,阵阵发凉,都顾不得好好看她。

“这里很多地方都变了,要不是以往和云瑶通信,她时常说些宗里的变化,我险些要不认得路。”楼镜语气轻的似雾,目光仍不肯放光眼前人,越来越缱绻眷恋。

“便是你熟知路径,那也有个万一。”八壹中文網

“我在日暮时上山,不想半途遇雨。”

“你就算有要事寻我,也可以让武丑他们传讯。”

“我两日前从南冶派赶来,路上没让马歇口气。”

“你亲自过来,露出破绽,是否想过后果。”

“那马到山脚下时,口吐白沫,被累死了。”

“或许你心里急,但不论什么事都该忍耐。”

“我急着想见你。想见你,一刻都等不得。”

“你信我,离你光明正大回宗的那一日不会远——”

“山君。”两人各说各的话,终止在这一声呼唤里。

屋里头静下来,烛花爆了一声。

“山君,我想见你。”这是楼镜在余惊秋清醒时,第一次这么唤她。

——山君。

余惊秋感到仿佛有一根红线,红线的这头系在了她的心上,那头攥在楼镜的手心里,楼镜唤她一声,拉动手中的线,她的心就跟着动一下。

楼镜衣裳湿透,身躯显得单薄,水滴淋漓着将身下木板濡湿一片,长发濡湿了,贴服在脸旁颈边,愈发显得她淋过雨后的皮肤的苍白,夜雨洗刷去她的棱角锋芒,增添了她的柔弱静美。

余惊秋犹如锯了嘴的葫芦,再开不了口。

楼镜眼中有一层水光,含着明黄的烛火,更暖更亮,蕴着泪带着笑,女人独有的妩媚风情张到了极致。

余惊秋生出一种万劫不复的恐惧感,心跳时常,不知冷热,额上背后却一阵一阵的冒冷汗。她想要从这样的气氛中抽离,退了半步,想要借口去拿替换的衣裳。

话没说出口,步子没退实。

楼镜一步过来,抱住了她,说道:“我好冷。”

那双手环着余惊秋的腰,属于雨夜柔软的寒气侵来,声音在近前,恍惚如雨雾中低吟诱惑的女妖。

楼镜将手又收紧了些,仿佛要融进余惊秋的骨血中去,又似要将余惊秋揉进自己的身躯中,“我好冷。”她像是真的冷了,声音颤抖,似撒娇,似低泣,真情实意。

余惊秋双手在楼镜背后空抬着,她仿佛被楼镜身上的冷意所感染,四肢百骸轻轻颤动,只内心,却火热过了头,似熔岩般滚烫。

良久,她双手收拢,轻轻抱住了楼镜,声音低哑,“镜儿,我去给你拿替换的衣裳。”

楼镜没有松手。

“镜儿。”

“别走。”楼镜抬头,“我冷。”

又是那样的眼神,以往炽烈如旭日的光,今夜似寒中取暖的篝火般柔和,哀戚执着,紧紧望着她,攫取她的目光。

余惊秋失了神。

那眼睛,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近到呼吸缠绵,温热的吐息拂过耳鬓的绒毛,激得背后一个战栗。

楼镜吻了上去,她的动作轻缓,给余惊秋留足了躲闪的时间。

双唇相触。

自己抿唇,觉得嘴唇硬韧,吻在别人唇上,方知柔软温暖。

楼镜不敢逼得太急,只是轻轻摩挲讨好,手上紧紧抱住,生怕将人吓跑了。

一步步试探,一步步深入。

“有一点酒味,你喝酒了。”楼镜抚弄余惊秋湿润发红的眼角,“醉了吗?”

余惊秋觑着楼镜的嘴唇,早不见苍白,微微发肿,红润了许多。余惊秋觉得自己是醉了,否则,怎会放纵着自己,怎会被欲/念裹挟,什么都不想顾了。

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人生四戒,一点不虚。

余惊秋心中对自己万般唾弃,罔顾师父恩义的小人,沉溺欲/望纵情放肆的畜牲,手上却无法再推开楼镜。

仿佛情感压抑到了极致,以极大声势叛逆,行动上直白的宣泄,而心理过不了关,将自身贬低的十恶不赦。

两极的状态将余惊秋的精神撕裂成两半。

余惊秋伸出手去,最先只是指尖落在楼镜脸侧,渐渐指腹落下,手指挪移,贴合的面增大。

余惊秋身体有最忠实的欲/望,她对楼镜的身体眷恋渴望,心坎里却是深深的自责,对触碰楼镜而愧疚。

余惊秋轻柔的抚弄克制着,怜爱与痛苦兼并,复杂的心情反应在身体上,手不可抑止的颤抖。

“镜儿。”

“嗯。”楼镜主动蹭着余惊秋的手,将脸颊深深依偎在她手掌心。

昏沉的不止是外面的天色,还有余惊秋的神思。

夜色越来越浓。澄心水榭外的花坛里有一小簇月季,花期将至,花苞半吐,欲开未开。

雨丝飘落下来,零星几点,花苞似感受到寒意,花叶瑟缩,在风中轻轻颤动。

花叶被雨浸染,摇曳生姿。

雨丝受了蛊惑,雨势渐猛,娇嫩的花叶哪里受得住,可这密集的雨点,避无可避。

月季承聚的雨水越来越多,花瓣通体颜色红润饱满,柔嫩的月季上粒粒雨珠圆润剔透。一泓清澈的水流汇在中央。花萼紧缚收拢的花骨朵逐渐舒展了身姿,在疾风骤雨中,月季盛开,花蕊处汇聚的暖雨潺潺而下。

在夜雨中,月季摇颤。雨势转小,雾一般绵柔的雨丝直下了半夜。

室内烛火昏暗。

床上的人轻轻下地,简单披了件衣裳,拿起剪刀,剪下蜡烛头上一截焦黑的烛芯,灯光亮了些。

身后环上来一双手,抱住她的腰。

余惊秋放下剪刀,轻声道:“吵醒你了?”

余惊秋摸到腰上的手臂,回过头去。楼镜什么都没穿,身上红痕斑驳,像屋外早开的月季。

楼镜光脚下了地。余惊秋道:“下了雨,寒气重,快回床上躺着。”

两人重回到床上,余惊秋将被子拉了拉,盖过楼镜肩头。

楼镜不肯闭眼,凝视着余惊秋,良久,往她身边靠了靠,“扶光死了。”

余惊秋一震,半晌方知楼镜这是对她先前“你怎么突然过来了”的问题的回答。

扶光死了。

余惊秋不知其中的波折,楼镜的神情也极平静,但她知道楼镜的内心一定受了极大的震动。

也明白了为何楼镜不顾一切想要过来。

楼镜又道:“玉腰奴自尽了。”

南冶派里,她看见昔日师徒面红耳赤,相互责罪,几欲吐血;她见往日师姐弟如仇人,兵戈相见,誓分生死;她见到玉腰奴从练剑炉前一跃而下,投身熔岩中,尸骨无存。

她万般感慨,不胜唏嘘。

余惊秋默然,久久地说不出来话,只是瞧着楼镜的眼神,很怜惜。

楼镜望进余惊秋眼中,问道:“我在飞花盟这么多年,要说出淤泥而不染,绝无可能,我早不以侠义标榜自身,这些年来或自愿或无奈,不少人命丧在我手中,已是一个恶人了,余惊秋,你嫌憎吗?”

她和余惊秋也是有正邪之分的。那年重逢,余惊秋也曾规劝过她,那时的余惊秋愤恨着声声质问,她现今还记着。那些仁义道德刻在了余惊秋骨子里,比她深,她怕余惊秋舍不掉。

舍不掉,余惊秋瞧着她品行做为,总有觉得刺心刺目的一天。

余惊秋抚摸楼镜脸庞,与她额头相靠,“你是恶人,我难道又是什么好人么,镜儿,我早与你是一伙人了,同流合污,沆瀣一气。”

她那时决定从楼镜身旁离开,不再观察她,监视她,看自己是否要防止她错下去,有一半原因就是她发觉自己变了。

贪嗔痴盈心,满腹仇恨,自己都不再纯粹,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楼镜,有什么资格去做师父的行刑人呢。

这算得上什么情话,可有人情动。

楼镜一口咬上余惊秋的肩,一翻身,将余惊秋压在了身下,撑起的被子下昏暗一片,楼镜吻了上去。

又是一场风雨。

两人睡得晚,起得自然也就晚了。

若到白日,屋外有武权来值守,有人来访,也会由他先报,无人敢随意进内屋。

“宗主。”外边响起武权的声音。

“何事?”传出的声音轻微嘶哑。

武权心中困惑,余惊秋一向早起,可随即一想,或许是昨日大典累着了,说道:“李长老之徒韩凌求见。”

屋里静了片刻,才道:“知道了,让他稍候。”

不久,余惊秋从内屋出来,衣裳齐整,走到书案前坐下,揉了揉眉心,让武权泡壶热茶来。

武权退去,让开了路,韩凌才得进水榭。

再到此处,一切如旧,韩凌顿时百感交集,想当初他来这里也是能直入直出,时至今日,竟要被一个晚入宗的后辈拦在门外。

“宗主脸上似有倦色,昨夜没休息好么?”

余惊秋犹如未闻,端起武权递来的热茶呷了一口,“韩师弟过来是要替昨日那些人求情?”

“宗主误会,我无此意。”韩凌说着,欲言又止,瞧了眼武权。

余惊秋瞥了眼武权,武权意会,悄然退出。

韩凌一撩袍摆,说道:“我是来向你请罪。”

余惊秋端着茶盏,冷漠地睨了韩凌一眼,“韩师弟何罪之有啊。”

韩凌抬起头来,仰望着余惊秋,如此之近的观赏她的眉眼,那凛然冷傲之态,真是让他心痒难耐,欲/念勃发。

昨日余惊秋雷霆手段,将李长弘近半数的弟子逐出了宗门,手段之强势,竟是不容置喙。

余惊秋若是恨他当年陷害,分明在昨日就可以借那股势头将他逐出宗门,谁还能说半个不字,她已是一宗之主,想要报当年之仇,太容易了,可她没有。

余惊秋待他的这点不同,让他忍不住乱想。

不是不能,许是不忍。

她和他当年也是相处融洽,相谈盛欢,不是毫无感情。这一次的事,越发让韩凌觉得,余惊秋心底还念着一丝旧情。

这个念头犹如惊雷照亮他整个心田,他越想越觉得是,钻到了牛角尖里。

有了这一点暗示,让他想要与余惊秋“和好如初”的心如野火一般复燃。

“师姐,我来请罪,是真心实意。我想你早已知道当初我师父出宗追捕你事件的起因。”

“哦。”余惊秋侧耳听到一声轻微的响动,余光瞥向内室,问韩凌道:“你既然说你是真心实意来请罪,倒是说说,如何个罪法。”

韩凌见她口气松动,喜不自胜,原有的一点顾忌消散,忍不住要剖白自己,表决真心,“当年我偶然听得师叔与你谈话,涉及师姐家世。我见识少,不识两位高堂,只是好奇,去请教师父,谁知有那样一段往事。我是无心。师父却早有异心,不满足现状,要争一争高位,只是在静待时机。我是个糊涂人,对他这些心思竟一点不知。”

余惊秋垂着眸子,茶盖拂去泡沫,“这时机就是我离宗之日。”

“是,师父觉得宗主已死,宗主之位空悬,又未指认继任之人。楼长老重伤,陆吴两位长老在外,楼镜逃走,只剩师姐你有能力与他一争宗主之位。只要除了你,他就稳坐高位了。”

余惊秋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

“我曾在你这见你养过一笼信鸽,以为你起了兴致,便有意想要在外寻些好幼鸽来送给师姐。不想师父从我闲话之中打探出你养了信鸽,便生了一计。他派人往宗内飞鸽传出,又让我假意在向日峰上截获,更准备了宗门弟子亲眼见证,好来佐证信是传给你的。而书信上的内容,全是诬陷你勾结外人,图谋宗主之位。即便不能定你的罪,师父也能以查证为名,亲自去捉拿你回来。”

“如此说来,这各个环节,都少不了你的功劳啊。”

韩凌一脸恳切,“师父有命,弟子岂敢违拗。不过说句心里话,那时候我表白心迹被你毫不留情拒绝,我心中消沉,是有些怨气的。那些事,是被逼也好,是自愿也好,终究是猪油蒙了眼和心,罔顾了德行。这些错这些罪,师弟一个不推,师姐想要如何罚我,我都心甘情愿,只求师姐原谅。若是师姐怜惜一点往日交情,望师姐给我留一口气,好让我日后做牛做马,用剩下半辈子赎罪。”

余惊秋眼光扫向他,似在迟疑,“你真愿赎罪?”

韩凌心中雀跃,“我若虚言,不得好死。”

余惊秋笑一笑,“想往日你我也是交情颇深,却也能为师命说假话陷害于我,你就是发誓了,我又如何能信!”

韩凌跪着往前行了一步,双按在书案上,离得余惊秋更近,那冷香袭来,令他迷醉,雪柏玉树的身姿更引得他眼红,“师姐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绝不相负!”

内屋传来一声响动,清晰可闻。韩凌疑惑地望内屋方向看去。

“应当是风吹倒了什么。”余惊秋向韩凌道:“你今日且去罢,让我先考虑考虑。”

“师姐。”

余惊秋眼睑一抬,韩凌一怔,“好,师弟先告退了。”

韩凌离去,余惊秋又调走了武权。

武权才走不远。内屋里的人已悄然出来,里衣松散,外衣只是披着,走到余惊秋身旁,手抬起她的下巴端详,笑道:“师姐芳姿更胜往昔,叫人念念不忘多年呐。”

余惊秋推开她的手,撇过了头去,“别闹。将衣裳穿好。”

楼镜捞着人的脸,让她再度正视自己,“余惊秋,昨夜你我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现在再想反悔,可晚了。你是我的,身上留了凭证,别想抵赖。”

余惊秋抿了下唇,望着她的目光不自在的下垂,“我不会抵赖,只是你给我些时间适应,适应你我关系的转变。”

楼镜瞧着她的神色,眼前的人越是纵容越是退让,越让人觉得可欺。

楼镜搂过她的后颈,将人拉向自己,唇往她颈侧落下。

余惊秋身躯一紧,抓着楼镜后领,喝道:“不要胡闹,这大白日里——”

余惊秋耳朵一动,脖子被楼镜制住,视野受限,只能感受到风声有异,“镜儿,有人过来了!”

身边的人没有反应,太放肆,太不顾忌,反而叫她提心吊胆,“镜儿!”

“你再这般,我要生气了——嘶!”

女人改吮为咬,咬了一口细肉,得逞之后,不慌不忙,恣意地进了内屋。

余惊秋匆忙往外看,见是月牙儿回来了。

月牙儿身形好辨认。可方才她是背对着的,看不见是月牙儿,楼镜是正对着的,一定一早就瞧见是月牙儿了。

余惊秋扶额,心乏不已。

想来是昨日玩的热闹,月牙儿步履欢快,神情轻松,哼吟着歌回来,隔得老远便叫:“山君,我回来啦。”

“月牙儿。”

月牙儿走到书案边,“让我来瞧瞧,昨晚的药酒有没有如约用完,咦……”

月牙儿指了指自己脖子,目光却紧盯在余惊秋脖子上,“山君,你脖子这里怎么了?”

余惊秋神色微变,只感到头疼,伸手捂住痕迹,反而欲盖弥彰。她只是擦了擦,拭尽楼镜留下的涎水,淡然道:“被虫子咬了。”

月牙儿左右端详形状,皱着眉头,“什么虫子的口器这么大?”

“……一只任意妄为的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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