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江黎第一次跟同校的人正面起冲突。
洗手间里的空间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倒是限制了对方两个人同时发挥。
年轻气盛的男孩子干起架来根本不会手下留情，一拳比一拳重。不一会儿,两边就都挂了彩。
乒乒乓乓,躯体撞在隔间门上时发出了空洞的巨响。
经过一番激烈争斗，把赵然反剪着胳膊死死地按在地上后,江黎舔了一下还在流血的嘴角：“……东西给我。”
跟赵然一起的那个同伴立场本来就不太坚定,见他们两个人都没干过江黎，顶着乌青的眼圈小声劝道：“……赵然……要不……你就给他呗……”
赵然嘴里骂了一句,挣了一下没能挣脱，不甘心地转了一下眼珠,然后突然释放了大量的信息素。
他想用自己a级的信息素最后再搏一把。
皮革的气味带着满满的攻击性席卷了整个洗手间。
赵然只觉得按着自己的那双手瞬间松了一下，然而还不等他爬起来，一股更大的力量将他牢牢按死在原地,他甚至都能听见自己的关节隐约发出了一声响。
“草——！”赵然被反剪的胳膊传来一阵剧痛，疼得他忍不住大声惨叫。
江黎只觉得周围突然变得非常臭,臭得让他有点头昏脑涨。
他不得不将赵然按得更紧,忍着强烈的反胃感受,问：“……你是想臭死我吗？”
目睹一切的同伴：“……”
赵然：“……”
赵然心不甘情不愿地收起了信息素，终于放弃了抵抗：“……在右边的兜里。”
那是个被叠得皱皱巴巴的信封，很薄，江黎站起来打开一看,里面就装着张支票。
东西到手了……该怎么还回去？
就这么愣神的几秒,赵然负气地猛推了他一把。
江黎被推得一个踉跄，后腰撞在了隔间门把上。等他站稳,两个人已经跑了。
他并没有追上去。
抬手蹭了一下嘴角,江黎思考了片刻,掏出手机给林轩发了条信息。
jl：【学生会办公室今天开着吗？】
一中第一帅比：【？】
一中第一帅比：【你问这个干什么？】
一中第一帅比：【上午开了，因为秦妙妙要和吕平在】
一中第一帅比：【但是他们好像也回家了？不太清楚的说】
jl：【哦，知道了】
一中第一帅比：【你咋还不下来吃饭？】
jl：【回家了】
一中第一帅比：【？？？】
jl：【有事】
一中第一帅比：【……好吧】
＊
alpha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外头天阴沉沉的，正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
江鹿确实像老师说的一样聪明，甚至猜到了他今天过来并不是巧合，而是有事情找她。
“你喜欢我哥。”刚刚在食堂吃饭时，小姑娘用的是肯定句。
“嗯，”贺昀大方地承认，“所以有点事情想问你。”
江鹿低了低头，沉默了好几秒，像是在回忆什么。
然后她问：“你们是不是吵架了？”
alpha一顿：“……算是吧。”
小姑娘哦了一声，开始拌碗里的面条：“那你想问我什么？”
……
两个人的对话并没有持续多久，贺昀的手机就响了。
是秦妙妙打来的。
“主席！”一接通，秦妙妙的语气像是终于找到了救星，“完蛋了完蛋了！我们找不到迎新会的资金支票了！”
所以来不及再多问，贺昀就赶回了一中。
秦妙妙和吕平两个人已经把办公室翻了个底掉，却还是没能找到装着支票的那个信封。
两个人又带着贺昀翻了一遍，然后各自回忆了一下到底是什么时候最后一次看到过那个信封。
“……不会是有人进来偷走了吧？”三个人都记得信封就在抽屉里放着，吕平懊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挫败地瘫在椅子上，都快急哭了，“都怪我，去吃饭忘了锁门……唯一一次没锁门就出了这么大事……”
“先别着急，”贺昀安抚道，“你们再找找，我去保安室看看监控。”
秦妙妙：“我跟你一起去。”
保安室的大叔听说是丢东西了，很爽快地帮他们调了监控。
只可惜，办公室外面走廊的监控一个正在维修，另一个有一大片盲区，根本看不出来有没有人趁秦妙妙和吕平两个人出去吃饭时进出过办公室。
“……完了，”秦妙妙薅着自己的刘海，叹了口气，“我和吕平要平摊那五千块钱了……”
看着监控下空荡荡的走廊，贺昀想了想，指了指屏幕的两个角，问保安道：“能不能麻烦您把这两个楼梯口的监控也调一下？”
保安把监控调了出来。
开着三倍速播放，两个人紧紧地盯着屏幕。
五分钟……十分钟……
“……这里。”贺昀伸手按了暂停。
十二点三十八分，有两个人从右侧的楼梯上了楼。
监控的像素并不是很好，秦妙妙眯着眼睛看了许久，才小声说：“……我怎么觉得这个看起来这么像一年级的那个……那个赵然……”
“就是他。”
“……傻叉……”心情大起大落，秦妙妙忍不住骂了一句，然后气呼呼地说，“把监控视频发给老师！偷东西是要被退学的！”
贺昀倒没什么情绪起伏，说道：“赵然应该不会被退学，最多记过。”
毕竟赵然家里也有个校董爸爸。
不然他也不会这么猖狂。
秦妙妙被他一提醒，更生气了：“……靠，那我们还拿他没辙了？！”
说着，她想起了什么：“主席，你家不也是……”
“这件事情我会处理，”贺昀的视线依旧停在屏幕上——往后跳了段时间，监控还捕捉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放心……”
黑白的画面上，那个人拐进了洗手间，紧接着，赵然和他的同伴也走了进去。
结果不一会儿，后进去的两个人从洗手间跑了出来。
看姿势，似乎有点着急，又有点狼狈。
alpha扬了扬嘴角，拿出手机发了条信息，同时补全了句子：“……不用你和吕平赔钱。”
＊
食堂。
林轩正跟陈飞一起八卦隔壁班花的事情，桌上的手机‘叮’了一声。
drinkcloud：【在哪儿？】
一中第一帅比：【我在食堂吃饭】
drinkcloud：【没问你】
一中第一帅比：【……】
一中第一帅比：【他回家了，说有事】
一中第一帅比：【你回学校了？吃饭吗？】
drinkcloud：【不了，回家】
drinkcloud：【有事】
林轩看着有事那两个字，莫名其妙就觉得被什么东西糊了一脸。
两个人还挺有默契的……
……靠，跟对象住一起了不起啊！
生气！
＊
江黎到家的时候，贺昀还没回去。
学生会办公室没人的时候都是锁着的，这个他知道。
其实上了公交车江黎就后悔了，当时一心想着不能让人发现信封现在在他这里，一听说办公室没人，就慌里慌张地出了学校。
现在想想……直接把信封偷偷从门缝下面塞回去不就完了？？？
真是脑子抽了才会带着东西回家……
停在那扇黑色的房门前，江黎抿了抿发干的嘴唇，犹豫了很久，才试探地握上了门把，轻轻往下一按。
门没锁。
一进门，里面极淡的金朗姆信息素就悄无声息的和他撞了个满怀。
距离上一次临时标记已经过去一个月了，骤然再次被alpha的信息素包围，后颈的腺体便猛地一跳。
江黎低着头，不太敢往四周看。
深色系房间的摆设依旧整齐。
就是在这里，他被alpha抱在怀里，温热的唇碰过眼尾，碰过耳垂，咬破腺体……八壹中文網
停！
不要再想了！
羞耻至极的回忆让耳尖迅速变得通红，他仓皇地把信封放在贺昀的书桌上，接着转身落荒而逃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心脏又砰砰跳个不停，江黎靠着门站了一会儿，等心跳没那么快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了腰后的隐隐作痛。
是在隔间门把上撞的那一下。
那一下撞得不轻，应该已经青了。
还有嘴角，胳膊……
彻底冷静下来后，只觉得哪儿哪儿都疼。
后颈的腺体又是一跳，无声地在疼痛里添了点异样的情绪。
……想要被安抚。
想要被特定的人安抚。
垂了垂视线，按捺住心里那点莫名的异样，江黎翻箱倒柜，最后找出了一小瓶红花油。
——还是贺昀给他的。
洗澡，上药。
空气里刺鼻的药味让人清醒了些许，擦干了头发，江黎躺在床上点开了消消乐。
贺昀是在这时回来的。
听着开门声，少年点着彩色方块的手指一顿。
对方好像回房间了。
他看到了吗？
外面安静了很久。
就在少年以为事情就要这样结束时，却忽然又听见对方出来。
紧接着，他自己的房门被不轻不重地敲了敲。
江黎在床上脑子空白了片刻，回过神来时，自己已经把房门拉开了一条缝。
……草。
少年不自在地抿了一下唇，没有抬头，低声问：“……有事吗？”
对方没说话。
沉默就这样持续了几秒，还是江黎先没忍住：“……没事我就……”
“有事。”贺昀伸手，稳稳地拦住了即将合上的房门。
关门受阻，江黎下意识抬头：“你干什……”
最后一个字被咽了回去。
贺昀手里正拿着那个信封。
“江黎。”他叫他的名字，两个人的视线就这样在半空交汇。
alpha的语气听不出来是含笑还是无奈：“……这就是你说的根本不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