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 抑制剂(1 / 1)

警察接到报案,很快就赶到了医院。

现场目击证人众多,所有人都看见了是那个男人先持刀动手,自愿作证的热心市民也不少,所以取证过程非常顺利。

江黎也终于亲眼见识了大奔之前跟他念叨的‘贺氏の家族历史’。

他们两个直接参与的当事人甚至都不需要去警局做笔录。

直到坐进了医院门口的火锅店,遵纪守法的好公民江黎还是有些恍惚。

这合理吗?这合法吗?这样也可以吗?

这就是资本的力量吗?

可能是他审视的目光太热烈,贺昀放下菜单,隔着火锅袅袅的白气问:“怎么了?”

江黎别开眼:“……没事。”

“你知道你看我的眼神像什么吗?”

“……像什么?”

“像是抢了小农民全部家当的万恶资本家。”

江黎脸一热:“没……我不是那个意思……”

alpha歪了歪头:“那干嘛一直看着我?”

江黎低着头,戳了戳碟子里的白菜,嘴硬:“……没看你。”

少年的心思其实很好猜,贺昀轻轻点了点桌子:“合法,不是不去做笔录,是吃完饭再去。”

“……哦。”

“放心,警察也是公职人员,对这种医闹案子不会手下留情的。”

“……但他不会被关多久的。”

“嗯?”贺昀挑了挑眉,往锅里下虾滑的手一顿,“怎么这么说?”

“故意伤害罪法条下面有一条免责权,”江黎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左手手腕,“易感期的alpha受免责权保护,但凡他能证明自己当时不清醒,后续表示悔过,就能减刑。”

故意杀人罪也是。

所以那个人只被判了五年零六个月。

“他自己不一定知道这一点……”视线掠过了对方戴着的黑色护腕,贺昀不露声色地岔开话题:“喜欢吃糍粑吗?”

江黎看着软糯的糍粑上淋着的红糖,悄悄吞了口口水:“……还可以。”

贺昀把一整碟红糖糍粑都推到了江黎面前:“我不太喜欢吃甜的。”

江黎:……?

不喜欢你还叫这么一大碟?

糍粑只是个开始。

“喜欢吃牛肉吗?”

“……喜欢。”

“虾滑?”

“……还行。”

“蘑菇?”

“……不喜欢。”

就这么看着对面的人微笑着一样一样往锅里下东西,过了大概五分钟,江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这是你第一次吃火锅?”

alpha脸上的表情几不可见地一僵。

江黎抿了抿嘴唇,从贺昀手里接过小漏勺,拿起一旁的公筷,开始往外捞东西:“粉丝和土豆都不能煮太久,不然会化掉。”他干巴巴地解释道。

“肉还是得多煮一会儿,起码要完全变色了才行。”

“这个要在最后放……这个扔锅里煮一会儿就行,那个不用直接放到锅里。”

少年说话时为微皱着眉,眼里却没有不耐烦,似乎只是不习惯说这么长的句子:“香油放多了也会难吃的,我重新给你弄点蘸料……”

这确实是贺昀第一次坐进火锅店。

以前还住在老宅的时候,偶尔贺夫人会让阿姨做一顿火锅,锅里永远都是浓香奶白的骨头汤,绝对不会出现面前这种滚着红油的汤底。

那也只是偶尔,贺父对这些重口味的垃圾食品非常排斥。从小到大,贺昀甚至连快餐都没吃过几次。

来医院的路上,贺昀其实上网搜了搜两个人在外面吃什么好。

当时弹出来的第一个标题带着非常夸张的粉红色‘想知道和ta是不是真爱?一起吃顿火锅就知道了!’

“……你习惯吃小辣还是中辣?”

贺昀回神:“……不辣的。”

江黎动作一滞。

……吃不了辣为什么还要选这家重庆火锅?

盯着锅里翻滚的辣油沉默了几秒,江黎果断叫了服务员,麻烦人家把汤底换成鸳鸯锅。

“猪骨汤是不辣的,”少年忙活着往新汤底里加东西,然后递给贺昀一碗不辣的蘸料,顺便给他夹了一筷子肉,“……你尝尝。”

蘸料带着股说不出具体味道的香,那块肉也涮得刚刚好。

“……好吃吗?”对面的人好像有点紧张。

贺昀的视线垂了垂,隔着不断升腾的白雾,江黎看不太清他的表情。

只能听见他应了一声:“好吃。”

好吃就行。

江黎这才放心地往自己碗里加了一大勺辣椒。

心情忽然就好了点。

吃完饭,江黎又回医院呆了一小阵子,然后才回了家。

贺昀去做笔录了,家里现在就他自己一个人。

后颈安分了两天的腺体猛地一跳,江黎才想起来今天好像该打抑制剂了。

症状开始得十分突然,同时又来势汹汹。

几乎是转眼他就不得不扶着墙才能勉强站稳了。

是今天吗?

不是说三天之后再打一次抑制剂?

那是现在打还是等过了零点再打?

难以启齿的渴望再次自心底萌芽,让他整张脸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

想要……想要信息素。

……难道以后发.情期都要这么来一遍吗?

少年以前从来没有留意过这些omega必知常识,二次分化的消息来得太突然,他甚至都不记得自己当时跟大夫都问了些什么。

好像就是反反复复确认了很多次,之前的体检报告有误差,他确实分化成omega了。

忍着不适挪回屋里,他在桌前坐定。

看着静静躺在桌上的注射器,江黎又晃了晃神。

直到腺体胀得实在太难受了,他才缓缓拿起了那天蓝色的针管。

腺体发胀发热,浑身无力,意识涣散,渴求配偶的信息素……这些都是发.情期的症状。

一条一条,确定自己都对上了,江黎才按照说明书拆开了包装,针头对准了小臂。

就扎一下,不疼的。

没有办法,已经分化成omega了,没有别的办法了。

就扎一下。

做好心理准备,江黎咬了咬牙,向下一按。

嘶……好疼。

透明的药液自动顺着针头注到了皮肉之下,很快与血管中的红融为了一体。

不知道是不是他没找准姿势,还是只是因为是第一次打抑制剂,江黎小臂整块肌肉都疼得绷了起来。

不过好在抑制剂很快就发挥了作用,过了两三分钟,后颈的腺体就再次安分了下来。

应该可以了吧?

又看了一眼说明书,确定自己完成了所有步骤,江黎这才把用过的针管丢进了桌边的垃圾桶。

他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好像有点难过,又好像根本没有多大的情绪起伏。

二次分化。

江黎就这样呆呆地在桌前坐了一会儿,然后脱下了左手一直戴着的护腕。

疤痕已经愈合很久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颜色一直停留在刚刚脱痂时的浅粉,这么多年……就没再变过。

一直戴着护腕是为了避开身边的人。

人们总是对别人身上的疤痕心怀怜悯却又充满畏惧。

盯着那道疤看了许久,少年的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接着自己骂了自己一句。

“傻逼。”

这个行为放在现实看确实傻逼,除了仇者快亲者痛之外,也没什么作用了。

omega又怎么样?

到时候他就练满五年泰拳了。

十八岁,正是最体强力壮的年纪。

拿起手边厚厚的笔记本,江黎翻开其中一页,划掉了清单最上面那行‘分化成alpha’,补了一句‘分化成omega’。

下面还有几项包括了‘给鹿鹿攒学费’,‘学泰拳’,‘高考最低线540分’,‘给傻猫找到主人’等等。

清单的内容有些繁杂,像是记录了江黎整个高中想要做完的事情。

而在这一页的最下方,还用红笔标着一个日期。

“六月二十六……”

少年的手指划过了那个日期,眼底浮起一丝深意。

贺昀到家时,客厅里黑着灯,室友好像已经睡了。

就算知道隔音很好,alpha洗漱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放轻了动作。

擦脸的时候,放在一旁的手机震了起来。

贺昀没着急接,拿着手机坐到桌前,把电脑开机,给自己倒了杯清水,才不慌不忙地按了绿色的接听键。

“昀昀?”

是贺夫人。

“妈,”贺昀抿了口水,“有事吗?”

贺夫人没跟儿子寒暄,单刀直入:“你爸让我传话,你是存心要气死他吗?赵局又给他打电话了。”

贺昀扬了扬眉:“生气伤肝,伤肺,容易加速脑细胞衰老,还对免疫系统有害……这些爸不会不知道吧?”

“他这次好像真的生气了。”贺夫人那边的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是有人在吵架,“你新室友是你同桌吧?”

贺昀深知这些事情都是瞒不住的,而且他本来也没想瞒着谁,就大方承认了:“对。”

“也是个男a吧?”

“嗯。”

“你爸不会同意的。”

“哦,”贺昀应了一声,语气敷衍,“所以我没征求他的意见。”

贺夫人那边的背景音更吵了:“你爸还说……那孩子背景不太干净。”

贺昀把手机放在桌上,按开了免提,然后开始在电脑上敲着什么:“我知道。”

“你真知……为什么!不要分手!都是误会!”贺夫人应该是在看剧,连连惊呼了好几声,才继续对贺昀说,“你真知道?”

“嗯。”其实他也没仔细查,就是扫了扫公开的新闻,知道了个大概。

剩下的等小刺猬自己跟他说。

贺夫人一直觉得儿子其实根本不用自己操心,这打电话过来还是因为丈夫催了太多次,不得已走个过场应付一下。

儿子说知道,那就肯定是知道了。

想到这里,贺夫人放下心来,又叮嘱了几句,匆匆挂断了电话。

贺夫人的电话一断,贺昀这才听见门外传来的轻响。

好像是钥匙被拨弄的声音。

alpha起身,开门,看向僵在门口的人:“这么晚了,怎么还没……”

“你别过来!”江黎打断他,语气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惊慌失措,“你别过来!”

贺昀听话地站在原地没有动:“怎么了?”

“……抑、抑制剂好像没用……”

客厅的灯这会儿是开着的,江黎的呼吸有些急促,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勾得人想亲一口。

偏偏他还在故作镇定:“我想去医院……”

alpha听了,不由自主地深吸了一口气。

然后皱了皱眉。

为什么没有信息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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