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煞宗不算是个很大的仙门,历史也不够悠久,宗内传承拢共才二百年不到,在宁州那等地界,混的很是凄惨。
然而,能被星河剑宗相中,迁徙到这洞天中来,自然有其独到之处,而这就是所谓的‘御煞’之术。 追溯到两百年前,其开派祖师楚维扬因某些原因入了那地穴深处,恰逢地煞之气爆发。 百里之地,毁于一旦,所过之处,鸡犬不留,寸草不生。 这就是那次地煞之气爆发造成的破坏,可唯独那楚维扬以引气境的羸弱法力,居然活了下来。 虽身体已是千疮百孔,但没死就是没死,反而让他得了些许机缘,又苦苦挣扎,以数种法门拼凑,悟了这所谓的御煞之术。 常规来说,地煞之气极具侵略性和攻击性,且各有各的属性,或腐蚀,或灼烧,或寒霜,或毒素。 但究其用途,主要就两方面。 一是武夫,他们对于地煞之气就有极高的需求,入了宗师之境就是以真元合煞气,从而具有极高的破坏力。 二是仙道之中有地煞凝练之法,可以用在磨炼法宝,淬炼剑锋之类的用途。 就比如说星河剑宗的炼器堂,唯一拿得出手的炼剑之法,就有以煞气淬炼剑锋的手段。 然而,这御煞宗就走出了第三条路…… 他们东拼西凑的法门居然可以化地煞之气为法力,并以此精进修为,而精炼出来的浊煞则更具威力,也更具价值。 这算是九州独一无二的法门了,甚至仗着精炼浊煞这门生意,曾经的御煞宗也过得挺好。 只是,那是曾经! 御煞宗最大的缺陷就是对于地煞之气的依赖。 而他们在云州的山门,两处煞坑都几近枯竭。 再有其他仙门对这‘御煞’之术蠢蠢欲动,处处针对,就导致他们活的很艰难。 至于女剑尊为什么中意这御煞宗? 请注意,这洞天之内还埋了一具离火魔仙的尸体,酝酿至今,已是一处品质极高的离火魔煞地穴了。 忙碌了整整一天,终于是大致完成了重建山门的整体工程,是夜,御煞宗全体休息,大宴宾客。 整个门派百余口人,再加上星河剑宗援助的天机阁工程队聚在了一起,喝了个不醉不归。 御煞宗宗主楚未央最是高兴,仿佛看到了宗门的兴盛,平时那般严肃的人愣是喝的老脸通红,拉着天机阁的一位长老,非要拜把子。 最后,还是他的大弟子看不过去,直接给敲晕了过去,抬入主屋休息去了。 直到午夜,整个宗门都陷入了沉寂,黑沉沉的夜也只余下蝉鸣蛙叫,没了人声。 可这一刻,原本昏睡的楚未央却醒了过来,他侧耳倾听半晌,才悄无声息的起身。 也不点灯,黑夜里,他就那么坐在那里,虽脸还是红扑扑的,眼神却无比清明。 他的手中,已然取出了一枚骨哨状的法宝,上面雕刻着西细密又繁复的纹路,时不时的闪过微光。 此时被他握在手中,不停的摩挲着。 没人知道,当年老祖能开辟‘御煞’之法,是得了一位贵人的帮助,而这么多年来,御煞宗也不过是那贵人麾下的一条狗。 虽平时什么也不多做,却得源源不绝的提供宁州这边的消息,若有需求,他们也得做些不干净的事情。 当然,御煞宗的窘迫是真的,煞坑的枯竭代表着宗门的没落,虽然他也可寻那贵人帮忙,但总是要付出代价的。 也是这时,天庭寻了过来。 迁徙宗门,这个是他之前从没想过的,但背后的贵人却给了指示——迁,一定要迁,并送来了这枚骨哨法宝! 老实讲,在进入洞天之后,他对这里非常的满意。 不仅仅是那位巡查仙官兑现了他的所有承诺,更因为洞天内的环境出人意料的好。 高品的离火魔煞,浓郁的天地灵机,稳定的弟子来源,和很好相处的星河剑宗…… 如果有可能,他真的不想做额外的事。 可惜,他很清楚自己背后的那位贵人是多么的可怕,他不得不做,也不敢不做! 思绪回归,他苦笑一声,再不迟疑,一握那骨哨法宝,凑到嘴边,用力吹了起来。 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或者,更准确的说法是,没有任何人类能够听到的声音传出,但肉眼可见的,房间中的黑暗仿佛荡起了一层层涟漪。 这口哨,居然极耗法力,如是三次,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索性,已经够了! 收了骨哨,再次躺在床上,瞪着双眼看向屋顶,他确实久久未曾入眠。 这将是个未眠之夜! …… 九州之地。 云梦泽。 水府之中,一绿头龟丞相快速跑到了大殿中,几乎是惊叫着道:“大王,骨哨响了,骨哨响了,那天庭洞天的位置已然锚定了!”帘幕之后,头有犄角的云梦水君却在这一刻保持着冷静:“知道了,别大惊小怪,这九州之地,若我云梦水府想探什么消息,也只是早晚的事。”
话虽如此说,但她其实也知道这一次有巧合的成分,若不是那天庭想要建设洞天,引入了一些仙门,还真不一定能碰上。 再想想那位烛龙龙君的催促,她心中刚刚泛起的喜意又平复了下来,又问:“那下一步该如何做?”
绿头龟丞相忙道:“定位只是定位,那里毕竟是洞天,想要撕开洞天门户,就需要特殊的法宝,甚至是仙器。 我的意见是传讯钟山龙君,至于具体如何做,该是那位决断了。”
“好,就这么办了!”
…… 这是一只行进中的商队。 “三儿,来这边,搭把手,快些快些,一会儿我们就要进入那迷雾谷了,总得小心些。”
“来了来了!”
一个瘦高青年应了一声,就快步走来,他身穿麻衣,步履矫健,就是皮肤太过黝黑,好似常年在外,风吹雨打,显得很是老态。 来到近前,他熟练的把马车上的货物拉紧,又把绳索捆牢,反复检查几遍,确定没问题后,才大声道:“行了行了,都没事,走吧走吧。”
话音落,这只商队就来到了一处较为低洼的谷地所在。 清晨,太阳还未曾攀升到高处,并不炽烈,这谷地内还是白茫茫的雾气弥漫,难以看清。 商队的马车则用绳索牵连,由一位老师傅带领,走入了迷雾之中。 车队蜿蜒如蛇,直到全都没入迷雾,再也不见。 也不知赶了多少路,又或是走了多久,眼前一亮,车队终于走出了迷雾区。 响亮的马鞭甩起,惊动了前方村落里的人,又一群人走出,双方熟练的打着招呼。 该验货的验货,该点数的点数,领头的掌柜还拿出了好几个储物袋,另一边有人接手,神识探出,也在点验。 一切似乎都和之前经手过的很多次一般无二,没什么不同之处,唯有那三儿,眼神中的光芒却迥异于之前。 片刻之后,点验清楚,货物也都装卸完成,车队再次赶着载货满了的马车离开,速度不快却很稳当。 他们踏入了迷雾区,依旧还是有人领头,马车以绳索相连,人员也一个不缺,唯有其中名叫‘三儿’的男人眼神中多了几分迷茫。 他似乎忘了些事情,又似乎没忘,只是机械的跟着离开了。 当然,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货物中也多了另一个三儿,屏气凝息,陷入了假死状态。 而村里的人也开始装东西了,用储物袋把货物一收,继而转身进入村子,就再也没出来过。 他们跨过了一道门,进入了另一个世界,那边,也有一批人等着点验和分拣货物。 只是,他们没想到的是,在所有人未曾注意到的角落,一个假死的人再次有了心跳,他睁开了眼,又用某种秘法迅速脱身,悄无声息的离开。 直到百里之外,他才敢大口呼吸,整个人躺在地上,浑身汗如雨下,脸色苍白。 似乎,刚刚的一切都很顺利,可没人能想到他为此做出的牺牲。 他为了成为那三儿,足足在商队待了三年。 他为了假死被收入储物袋,耗费了十年寿元。 他为了瞒过所有人,修了一种秘法,承受着非人的痛苦折磨。 他为这一天准备了许久,但感受着空气中原超寻常的灵机浓度,品着那不属于九州的气息,他只觉得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 他是三儿,龙之九子的老三。 他是嘲风! 在天庭这里丢了的面子和里子,他都得亲手拿回来! 可是,从什么地方开始呢? 先了解一下这里吧,他得看看,天庭开辟的洞天有何不同? …… 应该说从薛攀的万界商行开始在洞天和九州两地跑的时候,莫成君就有过洞天暴露的心理准备。 只是,薛攀也是个稳健的,许久没出事儿,还真让所有人都放松了警惕。 但你得相信,没有人能藏一辈子,你在搞风搞雨的时候,别人也在惦念着你。 危机,由此而来。 当然,此时的莫成君还不自知,他正悠哉悠哉的看着书,钻研着妖修法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