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名进殿试,状元楼张灯结彩,只等下一轮传来好消息,那寒门子弟虽没进殿试,却也中了举,只等着分官带袍。满打满算进殿试的也就二十人。入宫前夜,蔓生竟然来找司庭说那个邵凡龙提了个意见,说是邵家几代才出来一个出人头地的,想在京中祭拜先祖。“这种事来问什么,咱们又没限制他自由?”
凌雨辰不解这事还非要蔓生亲自来说。后者介绍到,“说是在前几日考题中提到山中狼群,他想起他老家的传言,先祖乃是狼群所救,还当过一段时间野人呢,后来被商户所救,还考中了举子,后人虽未为官,却成了江南大户,他家世代没进京过,此次中举祭拜先祖也是为了殿试做准备,祈求先祖保佑。只不过这山在郊外,他一个细作要去郊外自然要报告。”
“这种事北舵主准了就好来问楼主做什么。”
“雨辰小兄弟,你这就是太嫩了,还要和楼主多学着点。”
后者翻着白眼,“楼主,这郊外金家大营还在呢。”
即便宣武门一战,玄周现在金家人手里,可金家的军队可都留在了城外,专门预备突发事件,也还是金伯中的聪明之处,金家那些人大多江湖习气重,虽有人可封王拜将但就和慕容山河一样,上位了,不可能全都替换老臣子,上不了台面,而且过去是主力的江湖势力现在也要分割,索性就由信得过的人统领,分开在京城四周以及全国四处驻守,以备不时之需。“虽邵家是咱们自己人,可这年头不得不防。”
司庭自然知晓蔓生说的是什么,他们到不怀疑别的,就这邵凡龙是林章派过来给他们找事的,他们就不得不防着点。“要是不允许不一定还要玩什么花样,准了,我亲自跟着,量他也玩不出什么。山中狼群?他到真敢说。”
“据咱们消息他先祖好像是有这样的传说。”
“翻几辈没准是我亲戚呢,我自然要亲自去招呼。”
夕阳西下司庭也没带凌雨辰只叫他在京中盯着,也没骑马,看着邵凡龙带两厢马车浩浩荡荡出城门。只是越走司庭越觉得附近熟悉的紧。此时是傍晚时分,郊外一片残阳,到是景色宜人,这一片因为之前战乱已经荒废了相信不久将来又会是繁华一片。只这山头熟悉是因为司庭小时候待过,后来他也回去看过,因为京城的战争,人类的迁徙,这山已经看不到什么狼了。这么久以来他以为只有自己被狼群养过,没想到邵凡龙的祖先竟有同样境遇,到是缘分。邵凡龙挺不低调的,浩浩荡荡拉了一车的东西,直走到后山区,车子都走不了了,还吩咐家丁搬东西上山,司庭在后面跟着皱眉,只觉得未免太过夸张。这样他就不怕吸引人过来。司庭趴在树上感知果然附近还有别人,京城这些进京赶考的子弟们,最是被人重视,一有风吹草动必然有人监视,这邵凡龙还真是花样百出,也不知这种事多的人,林章怎么就看上他了。这边邵凡龙忙活的又是祭天祭地,还念了一段家训,天都黑了,司庭觉得自己看这玩意就是个傻叉,察觉这四周人也都撤了,自己也打算走,可就在这时,山间突然传来一声狼叫,随后便是此起彼伏的声音,司庭一下愣住,这声音熟悉又陌生,他有些激动,竖起耳朵,而邵凡龙一行人已大叫着祖先磕头烧香滑稽极了。司庭腹诽,也不管他们了,只越过这片树林往里跑到山头随着此起彼伏的叫声,他也仰头嚎叫。这一声久违,像从心爆发出来,这些年他都没这般痛快过,他这一叫那边狼群似乎也有回应,此起彼伏越发兴奋,司庭循着叫声往山涧深处而去,可跑着就发现不对劲了,狼群的叫声从最初的呼朋唤友变得急促,最后一声尖叫,他心中诧异,这是遇到危险了。狼群有危险,他发了疯一样的几乎手脚并用往树林深处,想看看究竟,失踪已久的狼群怎么会突然出现,而且这叫声是狼群出现大事紧急时刻才叫出来的对外求助声。他心不安,也顾不得树枝划破衣服,手脚着地狂奔,可跑着跑着发觉不对劲,这树林里还有人。就这样两人在黑夜交涉,司庭无数蛛丝冲着那锐利目光射去。可对方竟然动作极快的一个滚身,蛛丝只把对面树截成几段,这样一来反而看清了对方轮廓,司庭脚尖点着上树,从手腕处的纹身结着蛛丝,正巧云朵从月上移开,月光反射一寸晶亮,对方诧异似乎被这亮晃了一下眼,这一迟疑,直觉脖子上一凉,那些蛛丝盘根错节在其脖颈,就听司庭,“什么人?”
司庭话音未落,即是一愣,即便是背对着自己,常服陌生,可那身影和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打在心上,他手松开,对方却是转身抽剑刺来,司庭诧异往后退,对方看清司庭也是不可思议,四目相对,一个是毫无情感波澜,另一个则是震惊诧异,带着郁郁寡欢,伯中及时收了剑锋,“司庭?”
“金公子,你又认错人了。”
司庭疏离冷漠的面容比之前更甚,伯中心里咯噔一声,“我没认错,狼青就是司庭,司庭就是狼青。我找你很久了。”
司庭冷笑,“呵,金家家主找我做什么,在这痴人说梦。”
伯中稍有激动,“我没认错,你就是司庭对不对,我真傻,之前竟然信以为真你是什么狼青,这世上不可能有那么像的人,我怎么那么傻。”
“我不知道我和公子之前认识的那个司庭到底有多像,我只知道,公子口中说的那人心软又无力,是随时可牺牲之人,我向来都是主子手下最有用的,心善只会被人欺,无用之人只会成为拖累,从这一点上,金公子还是不要把我和你那位过时的朋友相提并论才好,这对我来说是个侮辱。”
“我知道你恨我。”
司庭没说话,满眼冷漠。“你该恨我,可你不要逃避我。”
他大步走到司庭面前抓住其手腕,又举起自己的手腕,一朵莲花妖艳,司庭则是一只狼的眼睛,“你就算遮盖了印记,本质的东西也不会变,你就是我的司庭。”
他有些激动,“你不要否认,那天去金家大营找你的女子就是千婉对不对,就是她,你们都没死,不要否认,那细密的针脚她留给我的衣服,这么多年当初千婉给我的衣服我一直留着,我不会认错,那衣服刺绣和当年做的一模一样,是千婉对不对,是你对不对。”
他几乎疯狂,可无论如何,面前的司庭都是那般冷漠,仿佛不曾一丝一毫动摇。只把金伯中甩开,“金公子不在皇城里坐拥天下,摆布世事,在这荒郊野外哭诉什么,若被人看见了,影响不好吧。”
“司庭,我知道你不肯认我,你恨我,可你不该不承认你自己。”
“金公子。”
司庭声音高了起来,带着冷意,“你这话说的就有意思了,我无论是谁,是狼青还是你口中之人,我都是我自己。金公子这般说未免太过自傲了,为了你,不承认我自己?凭什么,为什么?难道你就那么重要?”
句句打在伯中心上,他颤抖着不可思议,却是满眼精光,“不要再离开我好吗,司庭,你可知这些年我日日夜夜如何度过的?”
“我不知金公子日日夜夜如何过的,我只知道,我这些年日日夜夜都在替我家主子效力,杀人暗杀,用毒手段无所不用其极,金家家主莫不是忘了我是谁的人了?”
“司庭。”
“这里没有司庭,正如金公子所说,您那个朋友早多少年前就死了,金公子也不必过多在意,毕竟在你眼中金家更重要,他也不过是个随时可以被牺牲掉的人,当初你选金家以后自然也不用将他放在心上。”
这些话听着如此熟悉,不正是伯中和楚风说的那些话,他心中一沉,是楚风故意叫司庭听到的。“我不是那个意思,那些话是我说给楚风听得,我只是怕他如当初一样害你。”
司庭眼神盯着伯中,“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我既不是当初,也不是司庭,我就是狼青,金公子,认不清事实的是你,沉浸于过去的也是你,人总会变得,尤其是死而复生之人。”
“死而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