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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成王之路(1 / 1)

司庭皱眉仔细听着,“是铜钟。”

慕容山河看看时辰,“现在怎么有钟声呢。是父皇。”

他一把抓过司庭,后者也是一惊,可又响了几声,司庭一下明白过来,“听说世齐有新钟节,要在午夜敲响。”

慕容山河缓过神来,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才确定是新钟节的钟声,是自己慌张了,他刚刚以为是丧钟。“山河你现在不能颓废下去。皇上一旦驾崩,你和二皇子的战争就要马上开始。”

“现在已经开始了。”

他跪在地上脸色看不出表情。“那你准备如何?”

“我不知道。”

他本来是准备好的,算尽一切,唯独没算到自己的心。慕容山河看着那张画,抚摸着母亲的脸,踉跄着站起来,“我要去找他。”

“谁?”

“父皇。”

他突然疯了一样的往外冲。“你要去哪啊。现在外面都是二皇子的人。”

“我要去问他,你说得对,他死了我就永远不知道真相了,我要去找他。”

慕容山河跌跌撞撞拿着画往外跑。司庭惊慌的跟出去。好在阿元早有所准备,快速的掩护他们往大殿去。大殿门口二皇子派人整日盯着,三班倒,三爷只要趁着换人功夫进去,便可有一刻钟和皇上说话的时间。”

三人急匆匆往大殿走,司庭警惕得看着四周,这长廊上竟然一个宫人都没有,萧索的很,殿外长廊上的风沙极大,刮着人心微凉,“人都去哪了。”

这萧索的不像是个皇宫,反倒像个废墟,“快走。”

阿元掩护着他们往里走,可远处一队巡逻兵经过,阿元皱眉翻身上房,把人引走,很快那边喧闹声极大,刀光剑影,世齐的皇宫看着平静,却一触即发。司庭护着慕容山河进了大殿,推开门吱嘎一声,在空旷的殿里回响。打破这一片死寂,慕容山河颤抖着往前,每一寸呼吸都在耳边回响,直到走到塌前才听到轻微的咳嗽声,这声音犹如天籁,证明生命还在。“水,水。”

榻上之人虚弱的叫着,没有平日里的威严,没有平日里的强势,而是带着一种渴求,慕容山河站在床帘外。这里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门口却有守卫,几班轮换,二皇子真是铁了心啊,慕容山河觉得可笑,撩开帘子,“水,给我水,来人啊。”

嗓音已经沙哑,不知道他这样叫了多久。半晌从帘外递进来一碗水到他嘴边,他急不可耐,那只手要撤出去,他却抓住。直看到袖口的刺绣,试探的叫着,“山凌?”

慕容山河声音听不出情绪,“将死之人,都被这般待遇了,还叫着二哥的名字,您果然最宠爱的是他。”

听到慕容山河的声音,皇上眼神中闪过诧异,“山河,是你?”

帘子撩开露出同样颓废的慕容山河。老皇上眼中一丝动容,手仍然没松开,“你终于来了。”

“不然呢?”

慕容山河颤抖着把那张画递到他面前。老皇上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不认识吗?这可是你藏起来的。”

慕容山河双眼通红踉跄着,“你何以要藏起来。何以要把这些封起来?你说啊。”

老皇上伸手摸着画上之人的脸,老泪纵横,“花铃。”

“别叫我母妃的名讳,你不配。”

“山河。”

“你也别叫我的名字。你这一生何曾爱过我,疼过我,你没爱过母妃也没爱过我,她不愿意嫁你,当初又何必逼着她嫁给你。”

“你都知道了?”

“血书写的清清楚楚,是你非要把她扣在宫中,你这辈子不是最痛恨修真吗,何以要留个修真女子在身边,既然得到了就好好珍惜,可看看那些年你做的什么事,不是对她横眉冷对就是冷落她。宫里多艰险,后宫多是非,你知道母妃吃了多少苦。若你要真狠就狠到底啊,又为何要藏她的画像,到头来叫我,叫我。”

到头来叫他,最后一次狠不下心来,还要满心伤痕。“我恨你,我做梦都在等着这一天。”

慕容山河突然哽咽,指着他,“我从小便立志要当人上人,只有人上人才不会被欺负,从小大哥二哥才是皇子,我。”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可知,我连个宫人都不如,小时候只有乳母保护我,可她被二皇子的生母害死,之后我就什么都没有了,你可知道我小时候被两个宫人戏弄,把我当戏子一样戏弄,我明明也是皇子,是这世齐尊贵的人,却要过那样下贱的日子,你可知那么多年我都是如何过的。越是悲惨的时候我越恨你。”

“所以你一心要报复我。”

“是,我报复你了,毒是我下的,只有二哥那个傻子以为是他下了毒夺嫡,啊哈哈哈,父皇,你这一生叱咤风云,没想过晚年如此凄凉吧,被自己的儿子投毒,还是你最宠爱的二哥,你心计了得,算得了二哥害你,可以规避,算不到我的毒吧。我才不要一次叫你死个干净,我要你慢慢死,受尽折磨体会凄凉,都不足以解我的心头之恨。”

“两种食物相克,确实是个好方法。”

慕容山河眼神带着惊恐抬头。“你真当我不知道吗?咳咳咳咳。”

皇上躺在榻上,突然看向虚无,喃喃自语,“这就是报应,我当年亲手杀了我的父亲,成为世齐的王,世人赞我是大义灭亲为了黎民百姓,听听多冠冕堂皇。我父亲不过是老年糊涂了想要长生,谁都怕死,那时候政权在我手里,我只要稍一使手段便可夺嫡,可我没有,我选择弑父,知道为什么吗?”

不等慕容山河回答,他继续道,冷笑出来,呛的自己直咳嗽,“因为当时世齐薄弱,北疆虎视眈眈,大臣们也都墙头草,我的兄弟们乃至旁支都想窥探江山。我唯有够狠要一个名正言顺的名头,要震慑四方,其实不过是我的私心罢了,年少时候父亲不喜欢我,看看,现在我也受了同样的待遇。”

他突然笑出来,像一个疯子。“我这一生都攻于算计,一个连父亲都可亲手杀掉的人,一辈子还有什么情可谈,偏你母亲是个意外,我这辈子痛恨修真,却对一个修真之人倾心,可帝王怎么可以有情,她的存在就是我的弱点。”

“既然无法给她幸福,为何当初又苦苦相逼。”

“人都自私,就想放在身边。”

“后来你还是厌倦了她。”

“厌倦她的从来不是我,而是世齐的皇上,我是世齐的皇上便不能对一个女人留情。”

他看向慕容山河,“你出生的那天,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可我不能笑,不能抱,甚至不能去看你一眼。我宠幸谁谁就要有杀身之祸,老大老二的母家强大,他们可以抵挡可以互斗,便没有人可以窥探你了,山河。”

“你以为你现在说这些,我会信吗?”

“你不需要信,我也不需要你的感激,弑父之人这辈子都不会安宁,不配有情,一生都要肝脑涂地的为江山社稷,这是宿命。知道吗,这是我父亲临死前和我说的话。你也不过是重复了我的命运,世齐的上位者必须够狠,才能保得住江山,你是我从小就看中的人,是我是我。”

又是剧烈的咳嗽。看慕容山河摇着头往后退,“不,你在骗我。”

“我骗不骗你又如何?现在根本不重要了,来,杀了我。”

“你疯了,你是个疯子,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现在二哥的兵就在城门外,你只要一死,他马上攻进来,你是故意的,你故意叫我杀了你,是为他铺路吧,你到最后都念着他,你从来都没正眼看过我。”

后者笑出来,满目苍凉,“你真是我的儿子,和我当初一模一样,认命吧,这就是你的命,这仅仅是个开始,将来你会成就更大的伟业,由我为你打的基础,你的心够狠,便可开疆拓土,将来,天下,天下都是世齐的。你将是最厉害的王者,最厉害的。”

“最厉害的又如何,他这一生都不会开心了。”

司庭站在山河身后淡淡开口。“你们好可怕,皇上。你爱他吗?若你真的是因为爱他保护他而对他不闻不问,若你是爱他为他布置这一切叫他走你的老路亲手弑父,把他上高位,若你真爱他,为他设计一生,而从不问他愿不愿意吗。”

“放肆,哪来的小厮,竟说出这样可笑的话,上位者,万人之上的地位,所有人梦寐以求,多少人双手鲜血,想达到的位置,我把最好的都给了他。”

“可皇上,我想问一句,你这辈子开心吗?从你弑父开始,从你爱上一个女人,求而不得,到不敢触碰,再到要敬而远之,看都不敢看一眼,你不敢看什么?是当初你觉得你私心将不爱你的人留在身边愧疚吗,可后来那女人的心慢慢回展。她不再怨恨于你,字字句句到死都不恨你,为什么?这大概就是你对她冷落的真正原因吧。因为你发现这个女人回转的真心照得你满面苍遗,悔恨把不爱自己的女人囚禁在身边?我看未必吧,是因为你发觉,她爱你,你便无法控制自己的心,为她做出些疯狂事来,你便不再有一个帝王该有的冷静,这种失控叫你惧怕,以至于不断地折磨她,冷落她,目的是让她不再爱你,还是想以此证明自己仍然冷血无情所向披靡?”

老皇上嘴唇颤抖,瞪着眼不可思议,却带着一种惊恐,“哪来的下贱东西,给我撕烂他的嘴。”

“你这一生被你父王设计,他要世齐江山祖祖辈辈都兴旺,便要一个无情的帝王。可是皇上,我想问你这辈子活得开心吗?”

“我为什么不开心,江山都是我的,谁敢逾越我。”

“这江山是你的,可你又是谁的呢?心无归处,便是荒凉。您不孤独吗,午夜梦回的时候你梦见过心爱之人吗?帝王的晚年都是这般冷清,要被同样无情的儿子结果掉,我看不出来这是多美好的一生,你却把它当做礼物送给你的儿子。我只觉得可怕。”

“你懂什么,大业在手才是男人一生所求,情情爱爱只会耽误半生,叫人痛苦。她从不属于我,你的母亲从未有一天属于我,过去没有,后来也没有。”

皇上剧烈咳嗽,像是个拼命想证明自己没错的孩子。瞪着眼最后咳出血来。殿内烛火昏暗摇曳,仿佛鬼魅,他伸手抓着虚无,“花铃,花铃。”

像是什么梗在喉咙里不能呼吸,脸都憋紫了,可是他死不了,平时太多人参吊命,到最后连死都不能求个痛快,只能如此缠绵痛苦。“杀了我,杀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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