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不是就不是，好，就算皇上帮你换了身份，现在也有人认出你了，不是吗，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我就怀疑，皇上怎么会信任你，如若是我，绝对不会用焦家二房唯一存活之人。”
“也许皇上根本不知道他是焦岑呢？”
司庭突然眯起眼，焦岑一下抬头，明显慌了，司庭知道自己猜中了，“猜一猜，从繁星楼那人出事以后，你一直东躲西藏应该是知道有人在查你，这件事和崔家有关系，可什么事呢？最近江湖上并没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说明无论皇上叫你做什么事，你都没投出去呢，这么久了你有那么多机会，为什么没投出去，反而。”
焦岑惊恐看着他，司庭嘴角拉起，“反而像是在等谁来找你，让我猜猜你在等谁，崔阑？”
这一句正中靶心，千婉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司庭。“你是说他？”
“你说焦家当年出事，他一个那样的人能活下来，托了谁的福，能抓住哪根稻草。”
“焦皇后？”
千婉诧异，所有线索连成一条线，只还有想不通的地方。“焦岑，如果你不说实话，我就把你的身份透出去，觉得皇上还会吩咐你做什么事，会信任你吗？我猜你的身份是焦皇后帮你做的吧。你想连累她吗？”
“不要再说了。”
焦岑彻底慌了，“是不是我说，你就可以保我。”
“我要看是什么事。”
“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司庭，你一定可以帮我的，皇上叫我出来是去联络汝南王的，他要和汝南王联手，前后夹击剿灭詹茂祥。”
“什么？”
司庭惊讶极了，绝没想到皇上会找死士送这种消息。还瞒着崔阑，难道崔阑？焦岑赶紧接话，“不是的。”
“那是什么？皇上还真是病急乱投医，不知道汝南王的狼子野心，现在到找他联手剿灭詹茂祥，就不怕事成后，被汝南王一口吃了？”
“皇上说如果早晚都要死，他死不足惜也无所谓，可如果战争这样下去黎民百姓受苦不说，他保不住崔家，他和汝南王联手是有条件的。”
司庭心一沉，“保崔家？”
“是的，他说他别无选择，因为金家是绝对不会保崔家的，所以在詹茂祥和汝南王之间，他选后者。”
司庭恍惚，是啊，皇上知道金家家主就是任伯中。他当年进宫求皇上救伯中，可皇上当时被汝南王拿崔家威胁，只能默认任家叛国。好一个重情重义，当初为崔家见死不救，认作被千古垂骂的昏君，现在又为崔阑，宁愿和仇敌联手，交换江山，真是讽刺。“我看烈朝夕就把江山拱手相让算了。他也确实这么做了。他不选伯中就是为了崔阑，哪怕一点可能也不肯伤害崔阑，可他凭什么相信汝南王，即便伯中恨他，和崔阑到底是同门师兄弟，落到这个地步都是因为谁？”
司庭心中不平。却理智占上风，“你没把这个消息送出去对吗？”
焦岑低下头。“让我猜猜，是焦皇后？”
焦岑咬着嘴唇算是默认。“当初焦皇后给你换了身份保住你，并且送到皇上身边当死士，让你感恩让你成为她在皇上那的心腹，明玉的心思真的了不得，为焦家用心良苦。”
焦岑没有否认。司庭思量着，却全明白了，焦皇后不可能叫他把这消息传出去，因为江山易主，焦家就完了，当初焦家是汝南王的人，可汝南王失势后焦家受牵连，若不是崔阑面子，焦家可就遭殃了，后来焦明玉作了皇后，焦家自然而然成了皇上的人，若是汝南王当政，不可能再要叛徒，焦家只有死路一条。焦明玉之所以嫁给皇上，费尽心机就是为了焦家，她不可能坐视不管。所以，“其实是焦皇后把这个消息透露给崔阑的吧？那个月阳，那么显眼的借给崔阑，简直司马昭之心，只崔阑那么信任焦家，却不知自己就是被玩弄的棋子。崔阑不会同意江山易主，皇上牺牲自己保他，这事透给他最有效，比阻拦更好，还能保住你这个眼线。你在等崔阑对吗？又要做的不留痕迹，可惜繁星楼更快一步，其实你也可以把消息通过繁星楼给崔家，你是没想到崔阑会找繁星楼查你吧。可你没有，是因为不想将这消息给别人知晓，这消息透出去一分就多一分危险。”
司庭字字珠玑。焦岑浑身发抖，最后终于崩溃，伏在他脚下，“司庭公子，你我也算是旧相识，当初我没在詹府揭穿你和任二公子的身份，求你今天能不揭穿我的身份吗？”
他讲了自己那天从詹家跑回家，可家里已被灭门，他一路乞讨跑回京城老家，见到了焦老爷子，其实也是运气差了点，若是那天见到的是焦明远，也许那个任性的人会保他一命，他就不会是今天这个样子。可他见到的是焦老爷，焦老爷当他是烫手山芋，告诉了身为皇后现在是焦家顶梁柱的明玉，焦明玉没杀他，救了他，还给他换了身份，让他用余生给焦家卖命。“焦明玉给你换了什么身份，能骗过皇上？”
“皇上什么事崔大人都知晓，可皇上也有私心，他的私心都是为了崔阑，养这些死士就是为了今天这个状况，他说他到死都要保崔阑一命。这些死士都是当年事变遭殃的家族活下来的人，走投无路，只能受皇上庇护。”
“这次和汝南王合伙剿灭詹家，算是帮你们焦家二房报了仇了，所以派了你？不对，皇上不知你是焦家的人。”
“这一次确实是我的机会，联系汝南王剿灭詹家，我是皇上这边的人，汝南王必定信任我，但我要报仇的还有汝南王。”
“汝南王？”
“没错，我现在的身份，是山鬼山庄当年唯一活下来的少庄主凌雨辰。”
“什么？”
“山鬼山庄当年搅进朝政，任家出事时候，汝南王趁机追击，以乱党名头给山鬼山庄安上罪名，实际山鬼无辜，只不过多年前出了一位姑奶奶给大臣作妾，但从不参与政事。可汝南王多疑，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上凡是可能帮得到皇上的势力他都要削弱，凌雨辰跑出来是月阳救得，月阳和山鬼山庄有过交情，知道山鬼出事跑去救援，可惜晚了一步，只救了凌雨辰，但凌雨辰当年重伤，救出来没多久就死了。”
司庭记得当年告示，说是通敌参与政事的山鬼山庄少庄主跑出来了，可最后也没爆出来他死了。“你顶替了凌雨辰的名头？”
“是，我当年在家里不受待见，皇上并未见过我。”
好一步冒名顶替的大局。“所以，消息绝对不能透给汝南王，就算我用他身份，帮山鬼山庄做的一件事吧。司庭少爷，你与伯中少爷也和汝南王有仇，不能便宜了他们，不然焦家就完了。”
“皇上还真是偏心，和汝南王联手保崔阑，可如果和詹茂祥合作，就是保焦家。”
任伯中只恨崔阑，但焦明远他肯定会放过的。皇上心里清楚，却如此偏心，和当年一样，只不过当年牺牲的是任家，现在是焦家，他是个好兄弟，却绝不是个好皇帝。“皇上也是没办法，其实我挺懂他的感受。”
“你懂他，他何尝懂过那些忠心耿耿老臣的感受。”
司庭意难平。千婉看他眼神，小声说着，“现在怎么办？”
现在棘手了，让他把焦岑带回繁星楼，这点他做不到，他不会真的叫焦岑去死，回繁星楼，落到北舵主手里，必定要扒层皮。“潘林应该不是他杀的。你可见过潘林，就是调查你的人，如果你没见过你不会对我们动手，说实话，我才能保你。”
焦岑咬着嘴唇，“我知道有人朝我下手过，但对方有所防备，我就跑了，后来提心吊胆躲了好久，一直在等崔阑，可崔阑还没来，不知道是不是皇后那边给的消息太隐蔽。你们就来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崔阑故意没出现，是不是派了人来杀我。”
他说的没错，如果是崔阑，有所怀疑还找不到，那必定要想办法除掉，不然也不会找到繁星楼来。“可是你不把消息传出去，还能回到皇上身边吗？”
“我没打算回到皇上身边，其实我也不想听皇后的，可不得不听，我大仇未报，心难定。”
司庭仰头，夕阳已经沉了下去，四周一片昏暗。“我原本打算甩开两边的人就跑的。”
“我要是你就把消息传给汝南王，那样他和皇上围剿杀掉詹茂祥也算是给你报仇了。”
“不可能的，而且，皇后不会放过我。”
是啊，难做的很，无论把消息给谁，他都是个死。“那你既然告诉了我，也跑不了。你有想过之后的路怎么走吗？”
“之前我不知道，现在你能帮我的，繁星楼的人我不信，可我信你，司庭，你救救我，让我跟着你，我不想回到之前任何一边。”
“帮你？你以为繁星楼是干什么的？繁星楼从来不掺和江湖和朝廷的事，作消息买卖而已。”
“我求你了，司庭。”
“当初我救了你，你后来没有说出我和伯中的身份，咱们恩怨就算了了。”
焦岑眼中绝望，“玄周已经完了，我早就知道完了，我无论将这消息如何，都是个完，司庭我只想活着，焦家二房就剩我一个人了。我把这么重要的消息告诉给你了，你帮帮我啊。我告诉了你，就等于告诉了金家家主，金家是詹茂祥的人，我算是投诚了。”
司庭眼睛眯起来，“投的哪门子诚？詹茂祥是你的仇家，你把消息给你的仇家，还是让我把消息带给你的仇家？”
他得嗦着，“现在什么时候了，谁不知道金家和詹茂祥早就貌合神离，我不是帮詹茂祥，我是帮在金家。”
“若是帮金家，你和我说什么？”
司庭甩开他。焦岑诧异的抬眼，似乎明白了什么，“你和伯中？”
他瘫坐在地上，“是啊，你是繁星楼的人。早和他不是一路了吧。”
突然笑了出来，异常凄凉，“时过境迁，哪有什么东西能长久，于我焦家二房，于你司庭，什么都是过眼云烟，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