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雁初看见这两匹“空马”的时候,脚步突然不稳的晃动了一下。
所有的百姓自发地朝着前方跪去——
“林家二将杀退敌人三千兵……”东风军当中不知是谁高吼了一声,那声音响的似是能撕破天幕,似是想将林长风和林雾北二人在战场上的所作所为统统都给喊出来,“护一方城池,佑一方百姓。东风军……虽死不退。”
南雁初往前走了两步,她越过伏跪在前方的百姓,越过南鹿野的马,最终站在了那两匹“空马”前面。
她浑身都在颤抖,也不知道是冷的,还是难受的。南雁初伸出手去碰了碰最前面的那匹马,而那匹马也停了下来,很有灵性的用脖子蹭了蹭她的手臂。
之前那说话的人从马上跳了下来,他先对着南鹿野行了一礼,而南鹿野也很给面子的站在南雁初的旁边,回了一礼。
“辛苦了。”南鹿野对他说。
池程侧了身,没有受他这一礼。只咬了咬牙道:“是我没有保护好少主公和大公子。”
看着池程的嘴巴上早已没有一块好肉,不难猜出在此之前他都经历了什么。南鹿野低头闷声道:“我知道的,你们都尽力了。”
他知道的东西应该不少,南雁初看了他一眼,还没有将视线再移开,就听见那池程又对着她说道——
“小姐,这是给你的。”
南雁初一愣,顺着他的声音看去……只见那高头大马身上驮着一个一米高的大箱子。
“这是大公子早就想找人运过来的蜜瓜。”池程说着说着,自己也哽咽了起来:“他说家里的小妹妹嘴刁,京都的瓜果不甜,吃不惯……”
南雁初眼眶一直都是温热的,闻言更是胀痛了几分。她将箱子从马背上拿了下来,单手打开——
里头是满满当当的蜜瓜。
硕大的雨点子争先恐后的落在箱子里,没一小会儿,便在箱子内部积起了一层薄薄的雨水。
南雁初握着盖子的手慌了一下,南鹿野当即扶住了她。
她似是觉得有些恍惚,似是那人的说话声都像是隔了很远似的。
从一开始南鹿野对她叫喊着的“南雁初”最后落在了一个男人的话语中——
“我等着你。”
那是大哥的声音。
南雁初甩了甩头,突然觉得头痛难忍,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破土一般。
“啊。”
她闭上了眼,再也看不见南鹿野那双焦急的眼睛。
只是脑子的画面却不受控制的飞速旋转着,那不是属于这里的记忆……那是真正的属于她的记忆。
封门村……长发女人……雷电……恶鬼……
“你叫什么?”
……
“姓南?”
……
“我会找出你是谁的。”
“行,我等着你。”
画面一转,南雁初又来到了家里的那个小四合院,来到了林雾北高考那天的学校门口,来到了地府的幽冥狱,来到了谢府。
她想起来了,她都想起来了。
她是南雁初,一直都是南雁初。无论是在现代还是在这里,她都没有变。
但是这里的林雾北,林长风,南鹿野……是又不是他们。
只有谢弋,也就是谢必安能给她些许慰藉,告诉她,她没有失去任何人。他们都好好的,他们都没有离开。
谢弋就是死亡之前的谢必安,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在死掉之后抛弃了自己的本名,用了表字。但是他死后没有投胎,依然有着之前的记忆,那么他们就不是前后世的关系,也不是两个人。她只是穿越到了谢弋“年轻”的时候,活着的时候。
南雁初仿佛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再次睁眼的时候,她正在自己的榻上躺着,旁边还候着莺儿和桃娘,一见到她醒来,两人立马围了上来。
“小姐,千万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忧思过度。”莺儿呜咽了两声,一边吸着鼻子一边说道:“小厨房还煨着汤呢,我这就去端。”
桃娘的眼睛肿的像两个大核桃,她一张嘴,嗓子都是哑的,只定定的看着南雁初,眼圈兀的又红了。
“姐姐……”
南雁初握着她的手,她算是知道为何在现代时,桃娘一见她便要叫她姐姐。明明她们的年纪差不多大,可是她那熟稔的程度,就好像是认识了千年一般。
桃娘变成了侍灵,最后兜兜转转还是来到了林雾北的身边。她不知道这样的结局算不算是好,只顾着尽力的将这脑子里混乱的思绪给理顺。
她能来到这里绝非偶然,只是她更搞不清一切为什么会那么巧,即使有前世后世,也不能所有人依旧都纠葛在一起吧。
这一切就像是那莫比乌斯环一样,将所有人都给串在了一起。
——过去影响未来,未来影响现在。
只是她还没有想清楚,便被莺儿风风火火的给打断道:“小姐,快来喝热汤,刚刚谢公子将你抱回来的时候,你浑身都冻僵了呢,这还没到冬天,可千万不能落下病根子啊。”
“是谢公子送我来的?”南雁初下意识问道。
“是啊,他抱你进来的时候,脸都是黑的,可吓人啦。”莺儿似是没有注意到什么,继续说道:“我当时以为你是发烧了,还说胡话,一会说什么七爷老板,一会说谢必安,哦对了,也叫了世子和……别人的名字。”
莺儿不想揭小姐的伤疤,只囫囵吞枣的说道。
谁知南雁初却在心里道了一声:完了。
谢弋一定是听见了什么。
但是林雾北的事情还在眼前,她实在是在男人的身上分不出什么精力来,只招了招手,吩咐莺儿道:“去将世子请来。”
她还有一些事情想确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