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空无一人。
楚晴沉默半晌，从厨房里取来没喝完的茶水，坐在院子里慢慢品酌。
偌大的院子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宴席散尽后的余味，月色融化在早已冷却的茶杯里，被楚晴一点点吮下。
……
夜色的掩映下，用优质桐木雕琢的亭台楼阁沉默无言。
“求您……啊！”
宽大的主卧里传来一声男子的痛呼，紧接着，是女人的怒骂和巴掌声，最后只能听见男人一阵压抑着的低声呜咽。
“咱主子也真是不怕死，都说了会有人来暗杀她，一看到漂亮的小侍又忍不住了，也不怕是来暗杀她的！”
隐藏在树上的瘦高个暗侍忍不住冷言嘲讽道。
蹲在她旁边的另一个胖胖壮壮的暗侍挖了挖鼻子，闻言无所谓道：“怕啥，一个毫不起眼的小侍罢了。”
说着，她脸上泛起邪淫的神色，道：“再说了，那家伙玩腻了还会赏我们呢。”
瘦高个暗侍闻言，皱眉道：“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又胖又壮的暗侍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道：“那什么风信阁，不知道是从哪个旮旯角落里出来的啥情啥报的，能相信吗？”
她换了个姿势继续蹲着，拔出自己的剑，爱惜地用衣袖轻轻擦着，继续道：“也就咱主子傻，不仅给了人那么多钱，又请了那些个什么武林高手看守外院……”
话还没说完，她忽然对上一双毫无感情的墨眸，她猛然一惊，拔剑向后刺去的同时，转头推了推同伴。
“啪！”
高瘦暗侍的身体在她的一推下，顺势坠落下大树，那双死不瞑目的眼里似乎还带着一丝茫然。
完了……
又胖又壮的暗侍脑海一闪而过这个念头。
下一秒，她脖间一凉，不断坠落间，她看到自己的身体旁站着一个戴着白色鬼面的白衣人。
“谁？！”
主卧里传来一声惊呼。
女人急急从眼睛一眨不眨的男人身上起来，衣服都没来及穿，急急跑到书架前，抽出一本书。
“轰隆——”
地下传来机关响动的声音，女人脸上的笑容还没来得及展开，只听见“嘭”地一声巨响，坚固紧锁的房门如同脆弱的纸一样飞进房子里，砸碎梨花木木架上一片珍贵的古玩。
她转头看去，只见一白衣人踏着月色缓步走入房间，脸上的白鬼笑面在半明半暗光线的映衬下愈发瘆人。
“白衣白鬼面？！”
女人摇头惊呼道：“不可能，普通的白衣白鬼面怎么可能击杀得了十多名武林高手？！”
院子里一片寂静，只能听到她自己喘着粗气的声音。
院子里光是小厮都有数十人，不可能没发现这里的动静，难道都被眼前这个白衣人干掉了？！
白衣鬼面人没说话，手上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刃，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女人。
“你别杀我！我有很多钱！我给你钱！”
女人一边急切地说着，一边小心地往后退，很快走到机关打开的洞口旁边。
她心底一松，然而下一秒，一柄冰冷的利剑贯穿她的胸口！
“呃……”
女人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随即，那具赤裸的尸体摔落洞中。
“啊——！”
白衣鬼面转过头，这才发现床上有一个浑身赤裸、满脸呆滞的少年。
白衣鬼面身形微微一顿，墨眸里的赤色稍退。
“你走吧。”
他冷冷道。
少年面容清秀白皙，皮肤上是各色伤痕，身下一片狼藉，一看就知道发生过什么。
“真……真的吗？”
少年呆滞惊恐的脸似乎终于有了一丝表情，见白衣鬼面人站在原地没有动，他稍稍安心，强撑着酸痛的身体下床，小心翼翼地向门口移动。
“谢……谢谢……”
少年退到安全的门口，终于放下心来，他回头，勉强扯动嘴角，满是泪水的脸仰起，向柳渊明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嗖！”
下一秒，一柄长剑刺穿了少年的胸膛。
白衣鬼面人双瞳微微放大。
“……你……”
少年只来得及吐出最后一个字，脸上还带着迷茫的表情，眼睛却已经失去了光彩。
随着少年瘦弱的身体缓缓倒下，露出后面的一张红色鬼面。
那人轻轻扯了扯面具，露出一双带笑的凤眸。
“一旦发现任务目标身边有其他人，宁可错杀也绝对不能放过。”
郁渡唇角上扬，意味不明道：“柳渊明，你还是太心软了。”
“砰！”
郁渡甚至没看清柳渊明是怎么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他的身体重重摔在一棵大树上，还没来得及顺口气，又是一拳落在他的肚子上。
“唔！”
郁渡凤眸微微睁大，身形一闪，在柳渊明下一拳落下之前消失。
“咔——！”
大树拦腰截断，缓缓倒地。
柳渊明墨眸中闪着异样嗜血的红光，他转头直直盯着闪到远处的郁渡，在他诧异的表情下，眨眼间出现在他旁边。
“真是教了给狼崽子出来，竟敢对师父下如此狠手！”
郁渡凤眸微眯，唇角勾起冷冷道。
一掌一拳相对，掌风凌厉，一触即分，又快速交织在一起。
“嘭！”
又一掌相对，郁渡无意间看到柳渊明赤红的墨眸，一愣，忽然间哈哈大笑。
柳渊明面色如霜，趁郁渡失神，一拳把人打落在地，一手抓住他的衣领，一手成拳正要落下。
“哈哈哈哈！杀了我啊杀了我啊！杀了我你也逃不掉！哈哈哈哈哈！”
郁渡一边吐血，一边疯狂大笑道。
拳头堪堪在碰到郁渡纤长的睫毛前停下，柳渊明赤红的墨眸里闪过一丝清明，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猛地捂住脸，神色痛苦。
“噗……”
是匕首刺入皮肉的声音。
郁渡苍白的唇向两边扯开一个疯狂的笑，将刺入柳渊明肩膀的剑又慢慢推进了几分。
然而，他并没有在柳渊明脸上看到半分痛苦的表情。
柳渊明一双墨眸静静地看着他，手握在剑刃上，在郁渡震惊的目光下，把剑缓缓拔了出来。
“多谢师父，让徒弟及时清醒了过来。”
柳渊明苍白的唇微扬，笑意不达眼底。
说着，他把手伸向地上的郁渡。
郁渡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见他眼里的红色褪去，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拉住他的手站起来。
“师父方才一箭穿心的杀人手段过于果决了，下次记得刀锋偏一点，人不会很快死去，他只会在无法呼吸的痛苦和等待死亡的恐惧中，一点点地感受鲜血慢慢流尽后，才能窒息而亡。”
郁渡盯着柳渊明在月下清冷如神祇的脸，缓缓吐出两个字。
“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