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生在暗无天日的地下监牢里,稚嫩的哭声打破肮脏难闻的空气,一身雪白的肌肤和周周遭的暗淡阴沉格格不入。
他的奴隶父君很爱他,保护他,给了他所有的爱,低贱又悲怜的爱。
“我喜欢你,你跟我走吧!”
五年后的某天,一身华服的少女感觉到他的视线,转过身过来,四目相对,他清楚看到少女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艳。
他被洗干净后,领到少女和她母君父君面前,三人俱是一脸惊艳。
“我叫卢姿,你……”少女开心地过来拉起他的手,目光看向天边,道:“你就像云一样漂亮无暇,就叫……锦云吧!”
少女态度强硬坚决,定要锦云这个身份卑贱之人做夫郎,连续绝食五天后,卢掌柜不得不软了态度,几番周折,锦云成了卢姿的童养夫。
两人本来是不能相见的,但是卢姿每天都会找机会,陪他玩一个时辰,日复一日,不曾间断。
“锦、云。”卢姿轻轻握着他的手,极耐心地一笔一划写着,写完后笑着问他:“学会了吗?”
“没……”
那是他第一次说话,卢姿开心极了,握着他的手继续一笔一划地写着,温柔道:“没关系,我继续教你,直到你学会为止。”
卢掌柜不允许他到主院来,给了他一个单独的最边缘的小院子,与前院远远分开,院子里什么也没有,每天会有奴婢按时给他送饭。
两年后,锦云从后院出门上街透气,那是卢姿全力为他争取到的,唯一离开小院的机会。
他遇到一个浑身泥土倒在路边的女童。
女童紧皱着两道凌厉上挑的浓眉,即使在昏迷中也能让人知道她不好惹。
他看着女童良久。
“我院子正好缺个处理杂事的,带回去吧。”
又是五年过去,卢姿在锦云发上落下一吻。
“等我回来。”
同一年,钱娇被卢掌柜的相中,她兴奋极了,看着钱娇的眼睛就像狼看到了一块肥肉,把钱娇要了过去。
“我食色楼能不能起死回生,就全靠她了!可是她居然拒绝了……”
卢掌柜一直啃着母君留下的老本,就快要支撑不住了,钱娇的出现,让濒临关门的食色楼有了一丝生机。
“那狗东西对你似乎……有点不一样。”忽然,掌柜浑浊的眼睛看向锦云,咧嘴笑道:“按我说的做,你想在姿儿回来前活着吧?而且,你不想帮姿儿吗?”
锦云觉得可笑。
“我喜欢你……”
锦云对钱娇说这话时,脑海中闪过的却是卢姿与他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忽然,唇角有湿润温热之感,一触即离。
钱娇满脸通红,一改往日的嚣张明艳的模样,小声道:“我也喜欢你。”
锦云脸上是来不及掩饰的震惊,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落荒而逃。
钱娇答应了卢掌柜的要求,成为她最忠实的仆人。
日子对于锦云来说,越来越难熬。
每隔两个月,卢姿就会按约定,从京城不远万里策马赶回来,只为能见锦云一面。
数天的路程,不过待一天,傍晚就得返程,他们俩或者只静静待在一个院子里,或者他煮茶点香,她拿着账本皱眉核对;亦或者她执着他的手,教他写字画画。
短暂的一天平淡又满足,这个时候卢掌柜总会贴心地安排钱娇远出做任务。
第三个冬季,卢姿正蹲在门槛边核对账本,锦云提醒她该启程了,她答应着要站起来,谁知蹲太久了,天又冷,起身的一瞬间,身体斜斜的往一边倒去。
锦云想去扶,两人齐齐倒下,在落地的一瞬间,卢姿一手搂住锦云的腰,一手护在锦云后脑勺。
“砰——”
卢姿疼得额头冒冷汗,腿脚还麻着站不起来,她怕锦云自责,笑着转移两人的注意力。
“云儿,你身上好香啊,哈哈……”
笑声戛然而止,景云搂住卢姿的脖子,主动献上了自己的吻。
这一次,卢姿一直待到七天后,才不得不返回京城。
锦云站在院门口目送他离开,良久,正准备回房间的时候,被人从身后抱了个满怀。
“小云,你好香啊,比以往更香……”
钱娇鼻尖在锦云脖颈间深深嗅着,良久才把人放开。
钱娇喜欢主动表达爱意,对锦云的喜欢毫不压抑,摸摸小手,亲亲脸蛋,一有闲工夫就粘着锦云。
锦云转身,钱娇顶着一对沉重的黑眼圈,满头满肩的落雪,浓郁的眉毛和睫上也结着一层白色的冰霜。
“我本来六天前就回来了,但是掌柜突然说祥来酒楼有动静,我只好又……诶!那几个人磨磨唧唧在房间里喝了好几天的酒,这次虽然蹲地久了点,但我还是成功拿到了配方!”
钱娇笑着说完,忽然小心翼翼地从怀里取出一物。
那是一支早开的梅花,只有孤零零的一朵开了,在枝头颤颤巍巍。
“送给你。”
锦云愣住,她急着赶回来,就只为了送自己一朵花?
“我已经向卢掌柜提亲,虽然现在钱还不够,只存了七十两白银,但我一定会存够一百两,然后娶你回家的……”
钱娇正兴高采烈地说着,却见锦云低垂着头,如云的长发遮住他的脸,看不清表情。
“啪嗒。”
花枝被打落在雪上。
“小云……?”
钱娇愣愣地看着锦云满脸的冷漠。
钱娇锦云赶出院门,她伤心又不解,试着推了推,门纹丝不动,里面被落了门栓。
钱娇一连六天没合眼,跪在雪地里不过一个时辰就晕了过去。
“砰——”
紧闭的门被人从外面踹开。
锦云还没来得及适应刺眼的光线,被人拽着头发从床上拖到地上,一盆冒着热气的水当头泼下,淋湿衣裳的瞬间结冰。
卢掌柜带着三个下人高高在上,冷冷地看着他。
锦云浑身颤抖着,咬牙道:“我不想……再骗她。你已经达到了目的,放过她。”
“达到了目的?”
卢掌柜冷笑。
“我的目的是要超过天香楼,成为天下第一酒楼!”
卢掌柜抓着锦云的头发把他提起来,他的衣服在刚才的挣扎间滑落肩头,露出满是啃咬和吻痕的肩膀。
“你以为姿儿要了你,你就能脱离我的掌控了?”卢掌柜冷哼一声:“你不乖乖听话,我就把你诱惑钱娇的事告诉姿儿,你猜姿儿还会不会再看你一眼?”
锦云平静无波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握住卢掌柜揪着他头发的手,声音颤抖:“不要……求你。”
卢掌柜像是扔垃圾一样把他丟回地面,眼神冰冷地看着匍匐在地一身狼狈地锦云,语气却怜悯慈悲。
“我也不想这样对你,所以你要好好听话阿。”
锦云和钱娇又重归于好,钱娇把问题都归咎于梅花开的不漂亮惹了锦云生气。
她不知从哪采来了一支开得灿烂的梅花,祈求锦云的原谅。
艳红的梅枝映衬得锦云苍白的脸色多了分生机,他愣了愣,笑道:“真美。”
钱娇终于松了口气,看着锦云的笑也傻傻地笑,像个孩子。
她盯着锦云,像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从梅枝上摘下最大最美的一朵,在锦云疑惑的目光下,把它放在锦云略显苍白的唇上。
“真美。”
钱娇浓密纤长的睫毛垂下,她痴痴看着锦云,慢慢低下头去。
这是钱娇第一次吻锦云的唇,失而复得的害怕让她不断加深这个吻,完全没注意到他湿润的眼角。
“砰——”
门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卢掌柜有些慌乱地推开门,抓起钱娇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边道:“酒楼出了问题,必须得你去解决!”
“什么问题啊,我还要……”
门被风吹得更开,有雪从门外飘落进来,锦云眼角的泪落下的那一刻,门口出现一道锦衣身影。
卢姿抖落掉肩上的雪这才踏进来,她先把冰冷的外袍脱去,这才抱住默默跟在她身边的锦云。
“一离开你,我的心就像被无数只蚂蚁一样细细啃咬着,对不起,没和你说一声就提前回来了,吓到了吗?”
卢姿轻轻一吻,落在锦云柔软漆黑的发上。
“没,我很,开心。”
锦云说着,却哽咽起来。
卢姿心疼地吻去他的泪,怎奈越吻越多,她抱起人向床榻走去,又心疼又无奈道:“你总有本事把人魂魄全给你了去,还要掏出心肝给你瞧瞧。”
卢姿这次又停留了一连数日,她这次有备而来,整日瞒着算账,一有时间就陪他。
锦云有时候想,如果这时候钱娇来找到,会是一副怎么样地场景?
他不知道怎么解释这种心情,大概是又害怕……又期待?
一连数月,卢姿每次都会携带着大量的事务来,一停留就是数日,有时候甚至是半个月都在锦云的小院子里。
谁都觉得卢姿会热情冷却,就连锦云也不认为她能坚持得了多久,女人总会有热情冷却的时候……
就是这样想着,一年过去了。
第二年初春,卢姿被父君叫去前院没多久,卢掌柜脸色难看地找到锦云,要求他必须想办法让卢姿全心全意用在事业上。
“是。”
锦云虽然应着,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腰间一紧,锦云以为是卢姿,伸手摸她手的那一刻才惊觉不对。
卢姿自小是大家里金钱堆砌出来的女子,十指葱白细嫩,只有虎口和经常拨弄算盘的指尖才会有薄薄的茧。
而现在的这只手,指尖更长,且手掌上带着不厚却感觉明显的茧,明显就是不是卢姿的手!
果然,那人强硬地把锦云转过来,胡乱地吻着,嘴里不安地问:“小云,我觉得你最近一直在躲着我,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因为卢姿回家频繁的原因,原本属于钱娇的时间大幅度减少,一开始她还没察觉有什么不对劲。
终于发现不对劲后钱娇又忍了数月,今天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不顾卢掌柜的命令,私自来找锦云。
“别……唔!等等……唔”
锦云被钱娇不安的吻吻的七荤八素,终于在锦云快要喘不上气的时候,钱娇放开了他。
“别……”
锦云软倒在钱娇怀里,靠着她喘气,察觉到钱娇的手伸向他的腰带,他急忙一把按住。
“为什么?”
钱娇手顿住,满脸受伤的表情,她不甘地看着锦云,脸凑近,又要吻下来。
“我这几个月身体不太舒服,怕传染给你,只能刻意远离你。”
锦云急忙道。
明明是一眼就能戳破的谎言,钱娇却信了,她开心道:“真的吗?”
锦云怕卢姿很快回来后看见,又见钱娇脸上还有些不甘地模样,顿了顿,道:“真的,我喜欢你,我这么喜欢你,怎么忍心做伤害你的事。”
钱娇更开心了,心里的疑惑已经全部消散,她回道:“我也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祟,锦云隐约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再仔细一听,又没有了,他急忙哄了钱娇几句,捧着她的脸,第一次主动凑了上去。
“你先回去好吗?唔!”
钱娇在锦云吻她的那一瞬大脑空白,她眸光沉沉,捉住要逃离的唇,加深了这个吻。
等钱娇终于放开锦云,锦云完全软倒在她怀里,双眼无神地看着她。
她笑着亲了亲那双红肿的唇,把人扶好安放在床上,转身离开。
这一夜,卢姿没回来。
第二天一大早,卢姿推开院门,见锦云坐在院中等她,她愣了愣,随即去扶他,手下的身体冰冷僵硬,很冷。
卢姿皱了皱眉,道:“你等了我一夜?”随即把人打横抱起走向房间,轻轻放在床上。
“你昨晚……去了哪?”
锦云的声音干涩嘶哑,说完后吓了自己一跳。
卢姿见状先去倒了杯水,一边小心地喂他一边慢慢道:“昨天父君拉着我叙旧,反应过来时天色已晚,我在他隔壁的房间睡的,抱歉,忘记让小厮来告诉你一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