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蛰溪虽然不似钱娇霸气妩媚的长相那般引人注目，但他唇红齿白的，少年感十足，留意到他的人也不少，不应该太难找才对。
“小溪的踪迹几乎遍布东西两市，最后的消息是在一间酒馆，据说他待了没多久就离开了，再之后的线索就断了。”
贺露道。
楚晴能想像得到，黎蛰溪为了把兔皮卖出去有多努力，先是有目的地询问布庄，再是一间间店铺、客栈和酒楼。
但从一开始，他的所有努力就是注定看不到希望的。
“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关城门了。”
黎娘又忧又急道。
西面的天空已是一片赤红的晚霞，路上的行人也变得少了起来，楚晴思索一瞬，道：“黎娘先把钱娇带回去，我和贺露留下继续寻找，帮我跟家里报平安。”
牛车走远后，楚晴和贺露一起前往黎蛰溪最后出现的那家酒楼寻找线索。
……
“这个兔毛围脖……我最多出一两银子。”
布庄的掌柜摸着手中的围脖，眼里闪过一丝惊艳，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黎蛰溪眸光一闪，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向布庄掌柜，笑容清澈。
“掌柜的定是在与在下开玩笑，这兔皮完整，皮相亦是上品，外衬上的蝶恋花的刺绣精美，可不止这个价钱。”
兔毛围脖的制作楚晴也提供了一些想法。
兔皮带绒毛的那一面做柔软的内里，丑陋的兔皮外露，两边往里面卷了卷，填充柔软的棉花，最后以红色的真丝为封，绣上蝶恋花的刺绣，坠以两个毛茸茸的小球为系。
整个围脖看起来保暖又精美，这样的样式，可谓是天下独一份。
布庄掌柜有些缓神，随即很快清醒过来，略显遗憾地笑道：“是在下眼拙……但你这手上只有一件货，更何况现夏日炎炎，大伙都选布料凉爽的衣料，穿着更是简便，谁还想在身上多添一件？”
黎蛰溪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忽然意识到一个一直被自己忽略的问题，就算兔毛围脖再怎么完美，也不是这个季节的所需品，他这是背道而驰！
布庄掌柜没有错过黎蛰溪脸上一闪即逝的表情，他“勉为其难”地思索了一番，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道：“我最多再加八百个铜钱，一两八百钱，如何？不能再加了。”
“既如此，就不劳烦掌柜的了，有缘再合作。”
黎蛰溪反应很果断，迅速从布庄掌柜手中拿回兔毛围脖，行了一礼后，转身向外走去。
“诶！等等！”布庄掌柜显然没想到黎蛰溪这么果断，眼见黎蛰溪就要踏出店门，她大喊：“二两！最多三两！你去别处可没有这个价钱！”
三两银子也不少，但是……这件兔毛围脖绝对不止这个价钱，而且他和楚晴约定的是五两。
黎蛰溪脚步顿了顿，还是抬腿离开。
布庄掌柜气得咬牙切齿。
“呸！什么玩意，长着一张小白脸还不识抬举！”
那兔毛围脖样式新鲜漂亮，皮质上乘无异味，刺绣工艺精湛，如此种种竟可与京城名匠之手艺相媲美，就算给他五两也能净赚三两！
她见黎蛰溪面生刻意压价，没想到把人给吓跑了。
“不急……合德县除了我，哪有人懂看，他迟早会回来的。”
布庄掌柜忽然细眼一眯，脸上浮现贪婪的笑意，急急转身朝后院走去。
“对比寻常兔毛，我手中这个更柔软舒适、丝面上的刺绣流畅栩栩如生、样式新颖，肯定有不少富家郎君愿意花高价购买……”
黎蛰溪话还没说完，捧着兔毛围脖被赶了出来。
“你自己去找富家郎君吧！一两银子还嫌少，我看谁脑子坏了给你五两！”
掌柜的“啐”了一口口水在黎蛰溪旁边的地上，看都不愿看他一眼。
黎蛰溪眼神坚定地走向下一家布庄。
“掌柜的，祝您生意大吉！我这有……”
傍晚暖橙色的夕阳洒在黎蛰溪白皙的脸上，他舔了舔干裂的唇，草鞋破损，双脚疼得再不能移动半分。
东西市的大街小巷他都已经走遍了，兔毛围脖却始终没能卖出去，难道只能这样回去了吗？
黎蛰溪咬牙，双手握拳，白皙的面上满是坚定，走进旁边人数最多的一间酒馆。
决不能就这样回去！
……
“这里要打烊了吗？”
小厮转头，见一个面容清秀可爱的姑娘笑吟吟地看着她，也笑答道：“是啊，来酒馆的大多是听说书先生讲故事喝小酒的，城门关前说书先生走了，酒客也差不多都走完了。”
楚晴好奇的问：“说书先生？”
小厮有些奇怪地看着她，道：“你不知道说书先生？”
见楚晴迷茫地摇摇头，小厮极为热心地替她解释。
“说书先生姓甄，原是这县里的大家族里的少爷，家族没落后说书为生，因为见多识广，讲得声情并茂，感染力极强，我们掌柜的就聘请了他专为我们酒楼说书。”
楚晴问：“他今天讲了什么故事？”
“讲的都是些青楼里的风流雅事。”小厮来了兴趣，道：“富家女子怒为蓝颜掷千金，不顾世俗……”
“谢谢哈！”楚晴给了些小钱，笑道：“你帮了我大忙，这是一点心意。”说着，楚晴和贺露离开，留下一脸迷茫的小厮在原地。
贺露看着走在前面的楚晴，疑惑道：“我们不是去查小溪的下落吗？怎么什么还没问就出来了？”
楚晴道：“我大概知道他去哪儿了。”
“什么？”贺露仔细想了想楚晴进酒馆后和小厮的对话，忽然不可思议地道：“他不会……”
正说着，最前面的楚晴停下了脚步。
贺露从她身后走出来，印入眼帘的是一座四处飘着粉红软布的客栈，不同于普通客栈的是，不论是门口还是打开的窗子里，有不少漂亮的男子，或文雅安静、或妩媚多姿，各式各样。
“你和黎娘那都找过了，唯独没找过这儿吧？”
楚晴眉心突突直跳，青楼可不是男子想进就进，想出就出的地方，但黎蛰溪绝对会病急乱投医。
贺露满脸通红，视线不知该往哪儿放好，呐呐道：“只……只有这里没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