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桑亲自来一趟，足以见对这件事的重视。
楚昭低着头。
“胖子不满您想要单干，却不想走漏风声，被国内的人截胡，回程的时候，被我解决了。”若说他投敌，桑洛八成不信。
毕竟胖子跟了他十几年，做不出跟警方合作的的事。他没有这等魄力。
那人杵着拐杖，身着暗色花纹的衬衫，是个中年人，眼底透着精光，转头看他。“你身边那个小子呢？”
“为了掩盖耳目，派他去了别处。”
他的拐杖不轻不重的落在地上，声线微凉，一步步朝楚昭靠近，“我保护你的人，你里里外外撤了个干净，最近在忙什么呢？”说着一棍子落在他的腿上。
楚昭硬生生单膝跪地，却一声不吭，“这件事我也有责任，一定调查清楚，给您一个交代。”
洛桑满是皱褶的脸，看起来有些狰狞，只是盯着他。
“还是说，您怀疑是我？”楚昭抬起头问。
洛桑冷哼一声，“要是真怀疑你，你还能安然无恙的在这儿？”
楚昭不解，“那您过来，有何指教？”
“这段时间风声太紧，歇一歇。内部公司必有内鬼，你要留意。”
“是。”
说着洛桑又将楚昭扶起来，“好歹，你也算我半个继承人，说是在海边带回来个娇娇女，我来瞧瞧……”
账算过了，洛桑眼底带着一丝笑意，是那种老奸巨猾的笑。
看着他笑，楚昭只觉得自己走在悬崖边上。
他勉强搭着他的胳膊站起身，疼的倒吸一口凉气，转身坐在了沙发上。
“您也坐，别站着呀。”楚昭打开烟盒，恢复了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浑身正气却没个正形。
“您要是想看，改天我带去给您看，不是心上的人，就是捡个美人鱼，当个奴隶玩玩，瞧着好看……一时还舍不得放手。”
“你不知道一放出来，我都怕那些废物把持不住，我可好不容易遇见一个看对眼的，不能让人糟蹋了。”
洛桑笑，“你看上的还有人敢要？不过你小子，竟然还有这种癖好？”
“老板放心，身世清白，估计是得罪什么权贵，被丢进海里，一个还没我胳膊粗的小姑娘，轻轻一动就下不来床，能成什么事？”
洛桑看他正经也信了几分。
“行，我还有事，你继续你的温柔乡，可是要记得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
楚昭笑，“您还不知道我？”
洛桑也是满脸笑意，随后杵着拐杖离开。
楚昭的手依旧搭在沙发上，目送毒老大离开，眼底的笑意逐渐殆尽，只有冰冷。
他拔掉嘴角浸湿的烟，直到外面响起汽车启动的声音。
他起身，明明心中焦灼万分，但还是一步步缓缓上楼。
他推开门看见她，心底放松了。
可她竟然醒了，刚刚会不会察觉底下的动静？还是都听到了？
“怎么醒的这么早？”他言语中有一丝试探。
楚昭专注她的回答，忘记胳膊上的伤口还在流血。
“睡不着。”
时之瑶朝他伸手。
楚昭便毫无戒备的走过去，任由她抱着，软软的脑袋抵在胸口上，顿时心底软的一塌糊涂。
“又害怕了？”
楚昭也是同她睡在一处的，只是经常半夜出去，后来索性就住隔壁了。
“你的胳膊怎么受伤了？”她有心问，他的后脊为何被汗水浸湿，身上为什么有泥水的味道。
但触及他眼底的晦暗，那种感觉太熟悉了，她知道他不会再说下去。
“我帮你处理伤口吧。”说话间她已经起身，长发铺在她削瘦的肩上，穿着的是他的衬衫，领子微微敞开，精致白皙的锁骨那样分明，格外养眼，清瘦的小脸透着一股纯欲。
但她却又那么认真。
他别开脸，按住她的手。
她猛的松手，似乎烫到她了。
楚昭自己解开扣子，“今天下午有时间，带你去买几件衣服？”
时之瑶躺了将近一年，大部分时间穿的都是病号服。
从光秃秃的脑袋上，长着一条狰狞的疤痕，从浑身瘦的只剩下骨头，长成如今这样不容易。
她看起来兴致恹恹不是很想出去的样子，时之瑶刚想要起身，便被他握住手腕。
楚昭自己将医药箱提过来。
“一起逛街，心情好了，我们再去看医生。”
时之瑶打开医药箱，拿起棉签的手微微顿住，开始给他处理，很明显是子弹擦过的伤口。
男人小麦肤色，肌肉结实，胳膊也硬邦邦的。
她知道有些事，他不想让自己知道。
楚昭能明显看见她眼底的排斥，她在排斥去见心理医生。
他握住她的手腕，温热滚烫与她的冰凉，形成强烈对比。
“如果你试之后，还是不能接受，我就不勉强你。”
“嗯。”
她安静如水，淡淡的阳光照着她的容颜，逆着光，能看到细小绒毛，脸色白到透明，甚至能看到小血管，那一刻他相信岁月静好。
伤口面积不大，她微微直起身给他缠好纱布，绑好。
他心念微动，牢牢抱住面前娇小的身躯，恨不能揉进骨血里，却又不敢太用力，“阿暮，即便是为了我，你也要好好活着，你活着，我才能坚持下去。”
她可以问，他为什么不愿意放弃，但她没有说。
“好，我答应你。”
信仰也有需要坚持下去的动力，她何其有幸，成为信仰之下的信仰……
其实楚昭不愿意带她出来，甚至都不愿意放她下楼。
可是为了她能接受医治……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她发病的时候阻止她，更不敢冒这个险。
午后的日光有些毒辣，他给她戴着口罩，将太阳帽歪歪扭扭的戴在她头上，又递给她一副墨镜，全副武装后牵住她的手，一起上车。
这次，楚昭带了一车的保镖
时之瑶坐在玻璃窗内，看着四周拦着路人，不准靠近的保镖，黑色墨镜下的眼睛，闪过片刻不悦。
楚昭知道她不喜欢，为安全着想他只能这么做。
看着她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饭。
他甚至开始期待一切解决的那天，他和她一同站在阳光下。
那时的小姑娘，还会不会要他？
会不会嫌弃满身淤泥，满身阴暗的他？
楚昭知道自己的信仰，可是信仰，竟然不知道何时开始变了，变成了她。
变成执念。
他从被卷进的那一刻，便注定不死不休。
其实他哪里还有别的信仰。
他渴望救赎，渴望结束，只要是尽头有她……
吃完饭时之瑶还是乖乖跟他进了诊疗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