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喂”字，竟还带了颤意，所幸对方似乎没有留意到。电话里，周序言一派轻松，嘻嘻哈哈问她的近况，问她过得好不好。慕锦瑟心里憋了气，但还是耐着性子一一作答，并尽力不带任何多余的情绪。直到周序言问起，为什么不给他打电话时，她终于忍不住了，反问了一句，那你又为什么不先给我打电话呢？一瞬间，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安静了下去。诡异的尴尬在两人之间蔓延。慕锦瑟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其实只要忍忍，敷衍一下回答，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现在这样反而显得自己小气而且无理取闹，还有她更怕周序言会多想，发现她对巴黎的事情至今不能忘怀。如果那件事本身对他来说根本连记住的价值都没有，那她的难以忘怀不但显得廉价，还很可笑。就这么沉默了一会儿，慕锦瑟觉得实在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为了不露馅赶紧结束这通电话才会。说了一句没有其他的事情就挂了，周序言却说等一下。她冷冷回了一句，还有什么事。周序言这才将那通电话转入正题。电话里周序言说，她姐姐慕云画出了点事，在去医院的路上。慕锦瑟一听就急了，哪还顾得上跟周序言这边的私人恩怨，连忙转身就去换衣服准备去医院看姐姐。她动作太急，撞了好几下桌角，疼得龇牙咧嘴。周序言在那边闷闷地笑，“慢一点，不着急，伤没有那么严重，而且我的车很快。”
慕锦瑟纳闷，一边换衣服一边没好气地问了一句，“你的车很快跟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我在你楼下等你。”
电话里，男人轻声说。慕锦瑟愣住，她没想到周序言这通电话其实是来接她的，而且人明明就在楼下了，还跟她废话了那么多。她拉好衣服，冲出门去。此时正好到了零点，宿舍的灯啪嗒一声就灭了，连带着走廊都暗下去。她趴在阳台上，借着路灯的光，看见宿舍门口十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一辆车，车边靠着一个人。夜晚的冷风将校园里的绿树吹得摇摇晃晃，透过层层叠叠暗影幢幢的树荫，人和车的影子都模糊一片。但那人影修长姿势闲散，握着电话的样子还有几分潇洒，保持着静默的姿势，仿佛就是一幅优美的画。慕锦瑟看得愣了愣，要不是风还在继续吹，将他的风衣和头发吹起来，她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你……怎么还亲自来了。”
她听见自己问。那时候已经马上凌晨了。秋天夜晚的云城温度已经很低了，刚才她从图书馆回来的路上就冻得不轻，她也不知道他在楼下等了多久了。“反正没事，就来了呗！”
电话里男人满不在意地答。慕锦瑟忽然感觉心里那丝怨气淡了许多，想着要不要开口对刚才的失态道个歉，就听对面又补了一句。“而且你一个女孩子家家，这么晚一个人出来不安全。”
这漫不经心的闲散语气，听上去实在太像是模式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