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画定睛一看,看到奇情此景愣了好几秒。反应过来的时候,发现那男人正抬起头看向她这边。她急忙歪歪扭扭地朝着男人跑了过去。到了近前,才听到男人正用标准的法语对着地上被掀翻按倒的抢劫犯说着什么。慕云画也看清了抢劫的人的样子。居然是一个十四五岁的半大孩子,典型的法国人长相,深刻的眉眼此刻正显露着痛苦,用标准的法语与男人对话,听起来像是在求饶,最后目光定在慕云画身上。慕云画一下就懂了。看向男人时,男人也正看着她。“那就放了他吧!”
她说。男人没说什么,依言松开了手。男孩一边起身,一边用不大标准的英语说了一句,“Thank you!May God bless you!”
然后转身逃走了。慕云画看着男孩消失的身影,面上不由得露出一丝惆怅。棕色的邮差包被递到了眼前,她看到举着它的手很是干净修长。“谢谢。”
她用英文道谢,转过头,看到男人也在看她。男人虽然肤色也是黄种人,但五官明显更为深邃,轮廓也更为分明,虽然不及陆霆深那样长得魅惑人心,却也是绝对的大帅哥,走在中国的大街上必定是姑娘们眼中的焦点。混血在颜值基因上,就是好。慕云画接过包包。男人没有再说法文,而是同样用英文让她看看有没有少什么东西。慕云画依言查看包里,她本想随便看看,然后再从钱包里那些钱出来感谢人家,可翻了一下就有点慌了,因为她发现包里的钱包真不见了。很有可能是那个男孩,在最后眼见不能带走所有东西,就把最值钱的钱包拿走了。她正要告诉男人,再对他说没关系,不用找了,依然感谢他之类的话,男人却已经重新追了出去。她站在街角拐角处,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这股子扭捏劲儿还没过去,不到三分钟,男人就已经回来了。他跑向她这边,再次用他干净匀净的手,将钱包递给她。“Thank you very much!”
慕云画接过钱包,打开后想从里面取出一些现金作为酬谢。男人却盯着打开的钱包的夹层的证件照,忽然用英文道,“我好像见过你。”
“啊?”
慕云画惊讶,却只当是他搭讪的伎俩,毕竟这里是浪漫之都,也是男人与女人之间最容易发生艳遇的地方。她不由得笑了,“是吗?可是我已经结婚了哦!”
艳遇她不感兴趣,她更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节外生枝。“我知道。”
男人严肃着一张脸,回答得一点都不意外,也没有任何的退却之意。慕云画惊了,手里揪着从钱包里扯出来的一沓现金,愣在那里。男人掀起眼皮,慕云画才发现他的眼睛是浅灰色的。“上次见到你,你也是像现在这样。”
慕云画呆呆地看着他,觉得他不像是在开玩笑,可又觉得是他搭讪技巧太过高超,不走寻常路?“可是……我没有见过你啊!”
毕竟是刚刚才帮过她的,她没有直接拆穿,但依旧表明自己的态度。“你见过,你只是想不起来了。”
“……”“上次见你,你也是抽出这么一沓的钱,投给了我。”
慕云画一头雾水,不由得收敛笑容,将男人上下打量了一番。男人穿着一身休闲服,轻松舒适,刚才没有仔细看以为就是普通人的穿着,这会儿定睛一看,全身都是顶级的牌子,并且他手上的那块爱彼得是世界限量款,一块表人民币上千万。这样的人什么时候需要她给钱了?她在心里回想着过往来巴黎时做下的所有投钱的事情,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不好意思先生,你过去是不是落难过?然后沿街乞讨吗?我确实是给过沿街乞讨的人钱的。”
“你以为我是乞丐?”
男人一笑,明显是被气笑了。“不是,只是说曾经落难过。”
当过乞丐的人,现在发达了,自然是不喜欢别人当面提起的,中国人要面子,外国人有时候未尝不是。男人垂眸,笑意收敛,“确实落难过,但不是做乞丐,而是……”说着,男人的目光投向河边的卖唱歌手。“做过流浪歌手。”
“啊!”
慕云画恍然大悟。她从前来巴黎,几乎每一次都会给流浪歌手投钱,并且给的不少。难怪他刚才那样说。她想开口道歉刚才误会他了,男人却又说道。“那天晚上很冷,街上都没什么人,我在街边唱歌,冻得浑身都麻了,面前只有一对情侣在听我唱歌。”
“……”“他们依偎在长椅上,看起来很相爱,女孩手里也端了一杯热巧克力,然后她起身拿出钱包,将钱包里所有的现金投到了我面前的纸盒里。”
慕云画越听越熟悉。“然后男孩悄悄找到我,叫我过一会儿唱一首歌,然后他离开了一会儿,十分钟后,男孩再次出现,他向女孩求婚了。而我,正唱着一首求婚歌。”
“你……”慕云画听得瞪大了眼睛,“你就是那天的流浪歌手,给我们唱求婚曲的那个?”
男人点点头,笑了笑,像是高兴慕云画终于想起他来了一样。“所以我知道你结婚了。”
慕云画本来挺高兴的,毕竟这个人也是凑成自己曾经最美好回忆里的一部分,可是忽然听到男人这样说,心里的高兴就被惆怅伤感代替了。男人并不知道,她嫁的人,并不是那天对她求婚的男孩。但她没有说出来,有些话,没有必要对外人说的那么清楚,反正不过是一面之缘。“谢谢。”
她低声道谢,然后将抽出的那沓纸币放回了钱包,笑道,“看来你现在不再需要我再投钱了。”
一身价值不菲的名牌,还有那块价值千万的手表,曾经的流浪歌手,五年后终于蜕变成人上人。“谢谢你,如果不是那一晚你和你丈夫慷慨解囊,那年冬天的那个晚上,我可能就冻死在巴黎的街头了。”
男人忽然满是真诚,“没想到五年后可以再次在巴黎遇见你。或许,上天始终对我有所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