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秋磊常年在外行走跑商,跟三教九流和官府都有接触,办理起这等事务来自是熟门熟路的。不过半个时辰,便将繁琐的手续全都办好了。等到回了帽儿胡同,贺秋磊才告诉他们,因为想着沈昀以后考中了进士是肯定要做官的,说不定考个前三甲,直接就进翰林院了。所以他临时起意将送他们的宅子换到临近翰林院这边的帽儿胡同了。怕小两口不信,他还指着胡同口子那儿的几间宅子一一解释:“你们看,那栋以前是前科状元住的。还有这隔壁的宅子,更是连中三元的王大人住过的……”沈昀沉声打断了:“可是吏部侍郎王大人?”
“哎哎哎,可不是嘛,哎,我就晓得沈兄你肯定知道这些。”
说完这条巷子里的名人,贺秋磊又说起这宅子的规格来,比先前槐花街的要大些,只一点,没有那么热闹。因为先前那宅子在城西,临着集市,白日里的时候到处都进城来买东西的人群。“不过你们要是实在不喜欢这里,想换回去也无所谓的。”
贺秋磊多嘴补了一句。苏小七“噗嗤”一声笑了。“肉都红烧上了,还怎么改成炖肉?”
这说法一下子把贺秋磊都给逗笑了。他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实在是那宅子没有这个好,他们要是不信,他可以带他们去转转,然后他们就会知道。苏小七和沈昀一个比一个人精,哪有不相信的道理。只不过不喜他这般明显改弦易张的性子。贺秋磊摸着鼻子知道自己犯了忌讳,当下也没再说什么,只是把换成苏小七名字的房契地契交给了她。苏小七看了一眼,有些惊讶地看着沈昀。先前她听到贺秋磊专门找到沈昀问起过,她知道他是在问过户名字的事情。她还以为他会写成他,然而却并没有。虽然苏小七收沈昀的银两也是收惯了的。但想想以前左不过都是百八十两的收。最多的时候是买庄子那回,一次性用了他千把两。那些庄子铺子啥的写的都是苏小七的名字,她认为她出了大头,那是她应得的,所以她从未寻思过这事儿。但这次,这宅子全是沈昀字画的功劳,再加他的面子,她可是一个子儿都不曾出过。所以苏小七才会那么想。沈昀眉头微皱,他看出苏小七的想法,心里隐隐有些失落。她居然这样想,说明她根本没拿自己当真正的一家人。他觉得他应该说些什么让她信了他的话才是。“娘子且记住,凡是为夫有的,都是娘子的。凡是娘子想要的,为夫便是没有,也会竭力取了捧到你面前。”
苏小七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向沈昀,这厮现在是越来越会说情话了,张嘴就来。而无意中听到沈昀告白的贺秋磊先是一脸尴尬尔后便是一脸艳羡。心道要是自家老汉儿能有人家沈解元半点专情,他老汉的后院里头也不至于有那么多姨娘。也幸好他们不是每个人都生了孩子的,不然他跟他兄长光是斗庶子斗姨娘保家财都得累死。不管其中有多少曲折回环,但总之结果是好的,苏小七在这京城之中有了一处宅院。不知道比别的人强了多少。夜里就寝前,沈昀拉着苏小七的手道:“明日我陪娘子去逛逛朱雀大街如何?”
苏小七自是乐意的。她在甘泉寺的时候就听长公主身边的嬷嬷们说起过朱雀大街,据说那里是全京城最繁华之地。位于城东,全长足有十二里,一路走过去,得一个时辰,要是慢慢儿的逛,小半天功夫都逛不完。当然身为一个想要赚钱的生意人,苏小七除了想要看热闹以外,主要是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商机。虽然她还没有完全想好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做,到底要不要在京城开铺子做生意。但她心里却条件反射地想要掌握这里的市场情况。沈昀准确把握了她的心思,当下也是高兴不已。朱雀大街,宽敞通达,四周是各色各样的铺子。有一段是绸缎庄,首饰铺,胭脂水粉店。还有一段便都是小吃街,各式各样的,比之益州府夜市还要精彩。再往后还有打铁的,扎灯笼的,钱庄、当铺、粮铺、集市……这个朝代所有的各式各样的铺子应有尽有。苏小七一路逛过来,一双桃花眼亮闪闪的都闪成了星星。她看着周围人来人往,比肩接踵,不由感慨:“原来古代这么热闹。跟现代黄金周出去旅游的人差不多了。”
她站在路上,以她的身高能看到的也只有人从众了。沈昀拉住她的手往旁边人少的地方走去:“怎么样,有没有甚想法?”
苏小七听出他的意思,她摇了摇头:“这地儿不适合我。”
她想的只有超市和粮铺,当然糕点铺也可以考虑。但这里的东西太丰富了,她不觉得她开的铺子能够从中脱颖而出。没有绝对的把握的事情她可不干。而且让她打退堂鼓的重要原因是,她刚刚一路转下来,发现这里的铺子基本上都开着,很少有闭着的门,想来应该不好拿。所以她就算想开,也没处开去。“开家糕点铺子倒也不错。”
沈昀却道。苏小七有动过这个念头,但很快就自己否定掉了。“一是没空余铺子,二是这地界的铺子估计很贵。三是,陈锦记我想打造的是小资情调,这地儿繁华有余,雅致不足。”
陈锦记里卖的糕点都是别处寻不着的,她要是想开,倒不需要这么大的人流。其实真正的名门贵族的大家小姐夫人们有几个会自己跑出来逛街的。她们喜欢什么,要么让丫环小厮出来买,要么就叫人到自己府上去现做。苏小七想了很久,一直在犹豫,直到转完,最终也还没想好。可两人这么一转悠,却早就被人盯上了。赶着一处街头拐角,一个人影突然间撞出来,直直地朝着沈昀扑过来。苏小七看着那道娇弱的身影,一眼认出是个女子,她只来得及提醒一声:“小心……”只见沈昀身子以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扭曲了一下,在那女子要扑进他怀里之前避让开来。她来势太猛,错过沈昀的怀抱后,一时之间刹不住车,竟然直直地撞向旁边的胭脂摊子。将包装精美的粉盒尽数扑倒,五颜六色的粉末散得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