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娇娇万万没想到,自己这么多日子以来请了她十来趟,这一趟,她竟然会准了。她准了。她原本并没有注意到一直坐在杜依依身旁不说话当背景板的苏小七。但见她先前一个动作就制止住杜依依了,刚刚更是随便一句话就让杜依依听了话,她不得不开始重视起她来。她打量着面前这个据说比她小半岁的少女,不对,她已经挽发,应是成亲了。她瓜子脸,柳叶眉,鼻梁高挺,皮肤白皙,坐在那里不说话的时候,很容易让人把她忽略。但当她开口说话的时候,气场却是一下子就提起来了。那双清澈透亮的桃花眼里光芒灼灼,直视时竟让她觉得眼睛生疼。孙娇娇虚着眼睛多看了苏小七两眼,眼中带着无法掩饰的愤怒,什么乱七八糟的人,跑过来管她们的闲事。在这当口,杜依依却是看到了孙娇娇面上的不悦,一下子就高兴了。她总算知道小七姐姐为什么让她答应了。有时候不用管自己高兴不高兴,反正看到讨厌的人不高兴,那自己也就高兴了。杜依依朝苏小七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找了一个要进去更衣的借口拉着苏小七吐苦水去了。这么多年了,她每每都被这个碍眼的孙娇娇给弄得气不打一处来。孙娇娇这人吧,特别的会装。当着她的面像个魔鬼一样,各种不好听的话往外冒。可一旦到了祖母和一些长辈面前,她就立马化身乖乖女。温顺恭敬,谦让有礼,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闺中少女。而且每每她都用言语挑衅她,把她气得不行。这个时候,她基本上已经失去了理智,然后就什么话都不经大脑地就蹦了出来。当着长辈的面,说一些未经思考的话,别人就会说她是一个没有教养的人。反正各种难听的话和标签都往她身上贴。久而久之,她与本就不怎么亲厚的祖母就渐行渐远,更加不亲热了。再加上孙娇娇这朵黑心白莲,不停地在杜老夫人面前上演这种来请杜依依,她不仅不去,还对老夫人说出各种不敬的话的事情。以至于到了后面,祖孙两人已经到了一见面就彼此心塞的地步。连累得原本做儿媳妇做得十分称职的玉容都被杜老夫人怪罪。说她教女无方,每每家宴都要在各个亲戚朋友前面念叨她。搞得现在好脾气的玉容也有些怵她,不愿意像以前一样亲近侍奉她了。就连她的亲生儿子杜文潜也被她念叨得不行。时常指责他们夫妻俩不会教女儿,还扬言说要把杜依依给带到她那儿教养。杜依依是杜文潜唯一的女儿,他与玉容自然是觉得她哪哪儿都好。心地善良,聪明大气,不拘小节,多么可贵的品质,非得整成孙娇娇这一号人不成?最后闹得不成样子。好在杜老夫人是跟着长子住的,两家业已分家。只要年节礼按时送上,有空了回去看看就行。所以就这样彼此不见面倒也还好。可很明显孙娇娇犹不满足,非要时不时地来招惹一下杜依依,跑她面前来刷足存在感。杜依依几乎都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如果刚刚她没有答应孙娇娇去杜家老宅的话。那么这会儿孙娇娇肯定已经急不可耐地回老夫人那儿告状去了。“那咱们这次就不如她的意。她既然不想让咱们去,那咱们就去一去。”
苏小七盘算了一下空间里剩下的月饼、糕点和藕粉,心里已经有了计较。杜依依从认识她起,就对她极好。请她来家里后,他们一家人也都没拿她当外人。刚刚离开厅堂的时候,玉容还派人送来了一身衣衫和一套头面。意思是让她换上。看着料子和花样就知道不便宜。这就是心意,苏小七自然要全力相帮杜依依。而此时也正是苏小七的话给了杜依依勇气,她握着苏小七的手试探着问道:“小七姐姐,你也要跟我一道去吗?”
苏小七指着玉容送来的衣衫道:“我若不去,岂不是穿不成这么漂亮的衣衫了,我会失望。而且也会让姨母失望,更会让你失望。”
杜依依可没有什么深沉的心思,她那双眼睛里都摆明了写着希望苏小七陪她走一趟。不然她是真怕呀。杜老夫人老说自己最是慈祥仁爱,不会吃人。但在她看来,她虽然不至于对她动手,但她每次说她的那些话却足够伤她的心。尤其老喜欢拿她最讨厌的孙娇娇跟她比。让她不愿靠近。“小七姐姐,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既然希望你去,又希望你不要去。”
杜依依这话有些矛盾,苏小七却一下子听明白了。希望她去,是因为那杜家的确让她害怕。而不想让她去却是杜依依心疼她。她自己都不喜欢的地方所以不想勉强苏小七陪她去受罪。“那毕竟不是什么好地方,里面的人也都不好处。”
这是杜依依对杜家最直观的感受。“别怕,我陪你。”
苏小七进去换上衣衫。这是一件湖蓝织锦对襟长裙,裙身上绣着兰花,小朵小朵的分布在对襟上,显得既大方又典雅。苏小七很满意,暗道杜夫人果然极有品味。而且这衣衫如此合身,就好像对着她的尺码做出来的一般。杜依依想到顾夫人玉氏和杜夫人玉容的姐妹情深,心下有了猜测。当下她也不提,等到荷包给她把头发梳好,簪上玉兰花的珍珠玉簪,戴了珍珠耳坠。打扮得光鲜亮丽地与杜依依一齐走出去。孙娇娇被玉容留在厅堂说话。这一说就说了近半个时辰。她早就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奈何说来接杜依依去杜家老宅的话是她提出来的。因而她几次流露出要先行离开让杜依依自己去的意思都被玉容驳了。苏小七赶到正好听到杜依依又在提出告辞。玉容只是不允,也没有多余的话。她出身武将世家,本就不是心思多揣之人。再加上对孙娇娇不喜,更是懒得对她用心思,故而场面的气氛有些许尴尬。苏小七适时道:“孙小姐和咱们依依是嫡亲的表姐妹,姐妹情深,自然是同去。”
她的话这才打破了场中的尴尬。玉容听到她说话,也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朝她竖了一个大拇指。她不是对付不了孙娇娇,只是她一个长辈,不想落了下风,跟她一个晚辈计较罢了。到了二门,杜依依原本是要拉着苏小七坐她的专属马车,让孙娇娇坐她华而不实的小马车的。但孙娇娇却为了报复苏小七开口那句话突然道:“依依呀,咱们不是姐妹情深嘛,不如我跟你坐,让这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苏娘子自己坐如何。”
这话一出来,杜依依就生气了,她瞪了一眼孙娇娇,张嘴就要开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