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王府,今日的气氛与往常不同。侍卫们都神色匆匆,专心坐着自己的事情,大气不敢出一声。萧倾月刚要抓个人问一问,就觉得有一道锐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她扭头,是坐在轮椅上的谢锦昱。他目光阴鸷,看样子,是生气了。萧倾月朝他走过去,他却将轮椅转了个身,口中声音冰冷:“跟我来。”
萧倾月跟过去。“王妃!”
半夏担心的叫住她。萧倾月摸摸她的脑袋,微笑:“没事,你不用跟着来了,将药囊给我吧。”
半夏摇头:“我和王妃一起面对。”
萧倾月从她手里把药囊拿过来,道:“你跟着去,反而不方便。回去吧。”
“可是……”半夏还要说什么,见萧倾月目光坚决,只得先回了金玉阁。萧倾月看着谢锦昱的背影,深呼吸一口气。过了今天,她就不再欠他什么了。过了今天,她就能要休书了。她都想好了,不管谢锦昱同不同意,她都会离开清王府。到了主院,仆人们都自动退出,他们都害怕谢锦昱生气起来,自己会被迁怒到。院子里只剩下萧倾月和谢锦昱两个人。谢锦昱看着他,脸色很不好看。“夜不归宿?”
谢锦昱冷冷开口:“就算我们说了互不干扰,但你好歹也是我的王妃!”
“你还有没有一点,将皇家的名誉放在心上?”
谢锦昱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之前到处传谣言也就罢了,毕竟他也误会了她,就当是对她的偿还。可是现在,萧倾月却越来越过分,居然招呼都不跟他打一声,就敢不回来。早知道,之前她擅自出府的时候,他就该将她关起来!萧倾月走近他,淡淡道:“差不多了。”
“什么?”
他张嘴,诧异道。“我已经找到了治好你的方法。”
萧倾月蹲下,看着他:“我会治好你的腿,当做我在琅琊山丢下你的补偿。之后,希望你将休书给我。”
谢锦昱先是惊讶,她说什么?连刘太医都说没有办法治了,她现在居然说,要治好自己?可是之后,她又说什么?她要休书。这个该死的女人!她居然还想要休书!她一直都没有放弃!“你休想!”
谢锦昱恨恨道:“没有我点头,你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清王府!”
萧倾月笑:“是吗?既然如此,那你的腿,我就不治了。”
“你!”
她说的如此轻描淡写,却是在逼着他做抉择。他是将军,他手下有几十万的将士,家国还等着他去守卫,外敌还等着他去赶跑。他不能被困在府中,当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的废人!可是萧倾月却告诉他,他的腿能治。代价就是,给她一封休书。谢锦昱咬着牙:“你以为我会信你吗?你才学了多久的医术?怎么可能治好我的腿!”
萧倾月没有半分要辩解的意思,站起来,转过身,轻声道:“腿是王爷您自己的,信不信,您自己决定。”
说罢,她便要离开。走了几步,她又停下来,道:“王爷要执意将我困在清王府,对我来说,就跟断了双腿,没什么区别。作为回报,王爷的腿伤我也不会治。这样您才能明白,没有自由,是多么痛苦的一件事。”
谢锦昱只觉得心中一阵疼痛,连话都无法说出口。没有自由,被捆绑在拐杖身边,被困在椅子里,他真的太能理解这种感受了,才短短几天,他就觉得已经快疯了。但是萧倾月,让她继续做自己的王妃,她居然也会是这种感觉吗?“王爷想好了,就来找我。”
萧倾月没有回头,只是道:“好心提醒王爷一句,您的伤再拖下去,治愈的可能性越小。”
说完,她真的就毫不犹豫,离开了主院。“萧倾月!”
她离他原来越远,他终于忍不住大喊一声。萧倾月转身,往回走,笑容里不带一丝情绪:“想好了?”
谢锦昱心口发疼,鼻头泛酸,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你真的,这么讨厌做这个王妃?”
谢锦昱道。萧倾月点头:“对。”
“好,我答应你。”
谢锦昱道:“你治好我的腿,我会给你一封休书,让你离开这里。”
萧倾月心头也有些难过,但更多的,还是松了一口气。她走到谢锦昱身后,帮他推着轮椅,往屋里走。“东西我都准备好了,没有意外的话,要不了多久,你就能下地走路了。”
萧倾月像个医生一般,宽慰着自己的病人。回了屋子,她将谢锦昱扶到床上,让他躺下。谢锦昱感受着胳膊上传来她的温度,不舍的情绪占了上风。两年了。他为什么从来没有注意过她?为什么?但凡他给出一点回应,都不会把她逼成现在这样!后悔的情绪大量大量的涌上来,谢锦昱看着她那张精致的面容,忍不住轻声道:“对不起。”
“没关系。”
萧倾月道:“你腿受了伤,脾气暴躁些也是正常的。”
她以为,他的对不起,是为他跟她发脾气。谢锦昱没有解释,半晌,缓缓点头。谢锦昱的外衣被脱下,按理说,他应该将皮肤直接裸露出来,才更方便扎针。但是他现在醒着,萧倾月也不想再给彼此找麻烦。好在她对人体结构穴位已经很熟悉,即便是穿着衣服,她也能准确无误的找到穴位。谢锦昱闭上眼睛,只要他不看,腿上是没有任何知觉的。萧倾月的针扎得很快,密密麻麻扎在他的腿上和脊椎上。大部分针都在腿上,直将他扎成了一个刺猬。银针要停留在他穴位里至少一刻钟,萧倾月在一旁看着,没有动作,也无话可说。谢锦昱听着没了动静,这才睁开眼,疑惑的看着她。萧倾月道:“等一会儿就好了。”
谢锦昱没说话,跟她一起沉默着,房间内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能听得到。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好半天,谢锦昱终于先开口道:“对不起,为我过去两年,对你的冷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