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丫头看着唐灵言的动作，紧紧咬着干裂的嘴唇，似乎不知如何开口。
隐儿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掌心，小丫头心口一软，抚摸着小狐狸柔软的绒毛缓缓开口：“从三年前开始，每年大雪的日子都会有人失踪。起初是镇里的流浪汉、独身居住的老者，大家并没有引起重视。”
“再后来，是那些贫苦人家，从最开始的数十个到后来的上百人，都在一夜之间失踪。镇长伯伯翻遍了整个风山，都没有找到那些失踪的人。所以他搬进了其中一个失踪者的家里，每年冬天大雪十分便出门搜寻，可是却一直没有结果……”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再消失。一直到去年，镇长伯伯在雪夜中回来，他说是雪神带走了那些人，让我们不要再继续探寻……可我觉得镇伯伯在骗人，那一夜他浑身是血地回来，小命都去了一半！如果真的是雪神，怎么可能这么对他！！”
“他就是个懦夫！”
她双眼猩红，情绪不由激动起来，手上的力气也不由加重了。
隐儿泪眼汪汪的，到底是没有挣脱，乖乖让她“蹂躏”着。
唐灵言目光沉沉的看着她，镇长的苦心，又岂是这孩子能理解的，多说无益。
为了寻求真相搬入四面漏风的房子，一住就是好多年。死里逃生之后，为了保护剩下的镇民，只能对妖的行为视而不见，这对他来说又是多大的痛苦？
可惜他的苦楚无处言说，因为他力量太弱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想护着的人被一个个夺走。
人，如何与妖斗？
唐灵言看着那件斗篷，一看便是经过不断的改造，才能这样适合雪夜出行。
无论怎么样的强权威压之下，总是会有这样默默斗争着的人啊。
他想到了老镇长灵魂上的伤痕，看来也不止是因为殚精竭虑，或许还有那个雪夜被大妖所伤吧。
唐灵言在最后一个人身边坐下，十二个人，他只叫醒了两个。
“你怎么不说话？”
小丫头见他沉默无言，眨了眨眼睛，轻声问他。
“没什么，你存点力气，睡会儿吧。”
唐灵言自己也有些疲惫，但他是这里唯一的战斗力，还不能休息。
他跺了跺脚，走到了火堆旁，从里面取了一根燃烧着的木棍，走向刚才那只妖原本要进去的地方。
峡谷之间，是风铃驻守处。
“公子，你要去哪？”
丫头从雪洞里探出头来，却碍于外面的寒冷不敢出来，只是遥远地问他，语气中带着一点生涩的关切。
“你回去，我片刻就回来。”
他给了一个眼神给那只正在打哈欠的小狐狸，之间它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是懂了还是没懂。
“嘤。”
唐灵言弯腰进了那道一人宽的缝隙，身后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遮挡。
这地方窄小无比，只能让一个人通过，作为风城的出入口来说，易守难攻，是传说中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地形。
穿过那小小的缝隙之后，一时间有种移形换影的错觉，峡谷之外，居然没有雪，一脚踏出去，就是平坦的土地，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气息。
在火把的映照下，周围的景色悉数落入他的眼中。
石头垒起的圆形墙壁之中，挂着一个古旧的铃铛，无风自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记得，当初在插画中看到的铃铛，并没有石墙保护。
“何大哥……”
细微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唐灵言回头，就看到那丫头裹着厚厚的披风，双手搂着隐儿，双腿已经埋入了厚重的雪中，步履维艰，却依旧在努力向他靠近。
他以火照着风铃，低头看着上面的纹路：“不是让别过来？”
小小的丫头一张脸冻得青紫，说话都结巴了，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走到了这里。
“我担心你，镇长说，外面很危险。”
风铃上十分光洁，并没有什么花纹，更别说那个隐隐约约的“火”字了，莫非是因为时候没到？
唐灵言收回目光，回到了那丫头面前，看着她青紫的腿，转过身蹲了下来。
“上来。”
小丫头摸了摸自己已经被冻得毫无知觉的腿，抿了抿唇，轻轻攀上了他的背脊。
“多谢公子。”
背着个小丫头加上一只狐狸，何一的优势便少了不少，他走路不再踏雪无痕，而是深陷雪中，走起路来很慢，却又很稳。
“时莳，风铃要多久才能成妖？”
时莳顿了顿：“在你背上。”
唐灵言：“你之前怎么不说？”
时莳看着唐灵言背上那个丫头，小小的身体里，装了两个灵魂。
“因为之前她不是。”
唐灵言背着她的手一顿，杀意几乎是一瞬间从脑海里闪过：“那丫头呢？”
“像是睡着了。”
唐灵言松了口气，他心中波涛汹涌，面上却是不动神色，脚下的步子踩得很稳。
风铃这也算是一种夺舍吧？难怪三百年就可以成人，原来是用了这样的法子，直接夺了他人的身体。
唐灵言背着沉沉的风铃，看着脚下的血雪地，状似无意地开口询问：“丫头，还不知你叫什么？”
唐灵言将她往上托了托，踏出一小步，离门口近了些。
“风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