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为何刚才还普普通通的人，现在给她的威压，居然比肩神明。
鲤织眼睛睁得铜铃大，一张绝美的脸上也没有了刚才那份端着的美，只剩下了急切和焦灼。
她拍打着尾巴，声音嘶哑，连连求饶：“你不要再过来了!”
唐灵言看着她慌张的模样，觉得有趣，便恶向胆边生：“若我偏要过来呢？”
言语间，他一脚踏在鲤织身前的水面上，被触碰到的水“尖叫着”离开了原地，只留下湿漉漉的土地和脸色苍白的鲤织。
鲤织猛地吸了一口气，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男人，忽然豁出去了一般，不退反进，往唐灵言面前一扑，闭着双眼，忍着几乎让她吐血的威压，抱着唐灵言的大腿哭了起来：
“我不过是吃了几个人而已，我已经实现他们家人一个心愿，有舍有得，谁也不欠谁不是吗？你放过我，或者，你将我交给河神，交给她处置……呜呜呜，求求大人了……”
唐灵言看着眼前这张漂亮的脸，抬起手，便瞧见鲤织瑟缩了一下，抱着他的大腿抖得更加厉害。
时莳以为他会怜香惜玉，然而，下一秒，响亮的巴掌声在静谧的夜色中响起。
唐灵言捏着那张楚楚可怜的脸蛋，声音平淡地不带一丝感情，可偏生时莳就从中读出了无边的怒火：
“那是人命。”
鲤织被打得有些懵了，双目茫然地看着眼前的男人，等她反应过来，眼泪便又稀里哗啦地落了下来，甚至哭得打起了嗝：
“是是是，您说得都对，就让河神大人来处置我吧！”
“？”
唐灵言没有放开她，将她提起来：“若我要你血债血偿呢？”
“行啊！不过那不划算，我……我可以把那些人救回来，只要您让我见她。”
鲤织不知道为什么，一口咬定了唐灵言见过什么河神，语气卑微，神态可怜，神神叨叨地翻来覆去念着要见她。
唐灵言想到阿猛那副狼狈的模样，不是很相信眼前这只鲤鱼精的话：“你先说说你为何要见她？”
他松开鲤织，后者便软软地坐在了地上，默默地擦着眼泪。
她现在哪里有什么河神侍者的形象，身上原本漂浮着的银色长裙湿哒哒的黏在身上，像是鱼鳍，软软的，而那长发散乱着，再没有那副光彩的模样。
“这点，暂时不能告诉您，但是我真的可以救回那些人，您就信我一次吧！其实我做这些也就是为了惹她生气，谁叫她平日里都不肯多看我一眼。”
鲤织咬着牙，楚楚可怜地看着唐灵言，又想到这位大人既然有这般威压，或许救几个人根本就无法说动他，她想了想，又加了一句：
“河神大人情况应该很糟糕吧？我可以帮她。”
唐灵言抬起了她的下巴，指尖微微用力，让她逃无可逃：
“你最好实话实说，不然我不保证你有命见她。”
不知为何，刚才还普普通通的男人身上忽然有了威压，就像是漆黑的天空中漏下来几缕金色的光芒一般，让人睁不开眼睛。
鲤织感觉自己要被眼前的威压震晕过去了，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她变成了一尾鲤鱼，在地上蹦跶了了两下，不动了。
“？？？？”
唐灵言捡起这条鱼，在水里晃了两下，她白白的肚皮朝天，一脸死相。
“时莳，你下手太重了。”
时莳：我好像什么也没干？？？
两个人对着水里的这尾鱼愣了会神，唐灵言最终是决定带鲤织回去。
鲤织一口咬定他见过河神，总不会是毫无理由的。
只是，阿猛愿意见她吗？
唐灵言失神间，时莳已经将鲤织收了起来，在触及到鲤织的时候，云雾中那双看不真切的眼睛忽明忽灭，带着微妙的情绪。
…鲤织一点也不弱，她身上有着滔天的怨气，来自那些去世的凡人，也来自她自身。
可刚才，她却因为什么原因，活生生被打回了原形？
这可不是她的力量。
妖，并不能让另一只妖化回原形，这份力量，自古以来只有神族拥有。
唐灵言或许并不普通……念及此处，时莳笑了一声，若他真是个普通人，又怎么会捡到这本书？
有些事，从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
唐灵言再次回到谢府的时候，本以为会吃个闭门羹。
谁知道他还未走近谢府，就看到了门前的那一盏微弱的烛火，几乎要被夜色淹没，可是依旧顽强地亮着。
脑海里出现了另一个画面，同样是有人提灯等他，那是重缨。
等他走近了，发现等着的人是谢华韵。
谢三的二姐，倒是真的关心他。
唐灵言加快了脚步，提灯的人也看见了她，几步跑下台阶，脸上带着已经哭干了的泪水。
“小漪，小漪，你可算回来了……有没有受伤？姐姐对不起你，姐姐……”
谢华韵将他从上到下检查了一遍，抬头就看到唐灵言温暖的笑意：
“二姐，我没事，别哭了。”
谢华韵眨了眨眼，眼泪再次落下来，一双眼睛红彤彤的，肿得像核桃一样，黑亮的眼眸中仿佛也有光，比那些如同神迹的光还要漂亮暖心。
只是因为他的一句二姐吗？
“外面风大，跟姐姐回家。”
……
“有些不对，谢府的血腥味很重。”
时莳在他识海中小声提醒。
唐灵言脚下一顿，抬头问道：
“二姐，我走后，家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谢华韵原本匆匆的脚步停了下来，在走到大门的时候，忽然抬头看了一眼偌大的谢府门牌，一张脸在夜色中白的吓人。
“是了……他们来了……我……”
谢华韵软软地蹲下身子，还是唐灵言眼疾手快扶住了，她才没有摔倒。
她的手剧烈颤抖着，转头看着唐灵言，眼神中是惊天骇浪一般的惊恐，她磕磕巴巴地说道：
“小漪，快走，你快走！走得远远的不要回来！”
唐灵言从不知道眼前这个风一吹都会被刮走的柔弱女子能有这么大的力量，他整个人都被推了出去，差点摔在地上。
“二姐？发生什么事了？”
唐灵言上前扶起谢华韵，他当然是不会走的，谢府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要进去，阿猛还在里面。
“什么人？”
听到外面的动静，有人从谢家大门中走出来，他穿着一身漆黑的衣服，警惕地看着唐灵言。
他身上的血腥味，连唐灵言都嗅到了。
这是一张陌生的脸，不属于谢家，此刻却大摇大摆地质问谢家二小姐。
谢华韵强忍住眼泪，拉住那人，道：“不是什么人，只是一个问路的过客。”
那人的眼神扫过唐灵言，在他身上转了一圈，恶狠狠地说道：
“滚。”
谢华韵站在他身旁，双手紧紧地绞着，嘴唇有些颤抖。
“走不走？”
时莳问他。
如果不走，可能就要从正面突破，以她的本事不难，但是这里还有一个谢华韵，可能会误伤。
唐灵言站在原地，看着那边战战兢兢的谢华韵，一双眼睛漆黑无比，他嘴角一弯：
“走就走。”
他瞥了一眼一旁的谢华韵，转头就走。
谢华韵松了口气，看着唐灵言消失在夜色中的身影，内心有空落落的。走了好，走了好啊，不要再回来了，小漪……
可是为什么内心有些失望？
黑衣男子半靠在谢华韵身后，待着她走进门去，砰地一声将谢家大门关上了。
唐灵言并没有走远，他站在谢府门外的拐角处，看着紧闭的谢家大门。
“去看看里面发生什么事了。”
“嗯。”
时莳话很少，但是办事很靠谱。
不过一分钟的功夫，她已经回到了唐灵言身边。
“谢府被灭门了，无人生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