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猛拍了拍谢母的手背，那只手正狠狠地掐着她儿子的手臂。
谢母脑海里又回想起“上岸”二字，吓得浑身颤抖，几乎是下意识地松开了。
收回手之后，她泪眼汪汪地看着自己的三儿子，希望他能顾及母子情分不要戳穿。
唐灵言始终笑眯眯的，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错觉。
谢母瞧着他，不知怎的心中便升起了一点底气。
这孩子到底还是被她拿捏着的，再回头看向那些外人便有了一丝底气。
她强撑着一口气，始终佝偻着的腰也直了起来，扫了一圈屋内沉默着看戏的众人。
“没看到我儿子治好病回来了？还在这里干什么？！！”
本以为会灰溜溜离开的众人却没有如她所愿，而是继续纠缠不休：
“儿子是回来了，仙姑呢？你还没交代谢芸的下落！”
谢母虚假地摸了一把眼泪，声音之中带着愤怒的颤抖：
“孙老，我女儿嫁出去，是全镇人有目共睹的！如今你们来我府上要人，简直就是血口喷人！你们这是对仙姑不敬，对河神不敬！”
谢家原本畏畏缩缩的众人在谢母的感染下，也找回了一点自信，偷偷举起了一旁放着的木棍。
“来人，给我将他们轰出去！”
家仆们抄起了身边的家伙，推推搡搡地将那些人往外面赶，这次竟然是轻而易举的成功了。
被赶出去的大部分人，都是捡了便宜的，本就想偷偷趁乱离开谢府，不然万一被发现自己偷偷藏私，到时候到嘴的鸭子就飞了。
而新月的人一时也拿不出新的证据，便只能愤愤离场。
一阵喧闹之后，谢府终于安静下来。
府中只剩下家仆以及和谢家人面面相觑的唐灵言。
“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
唐灵言站在风中，衣袂翻飞，阴柔的面容之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就好像真的只是回来做客一般，随和儒雅。
在外人面前，谢家人自然是热络的很，可如今只剩下自己人，院子里就只剩下了森然的寒意。
谢老理智尚存，他屏退下人，只留下了几个亲眷。
谢华韵早就在唐灵言出现的时候，就已经绷不住眼中的泪水。这回没有外人了，她才从人群后冲出来，哭嚎着抱住了唐灵言：
“小漪，你回来了……有没有受苦？”
她语不成句，哭得唐灵言袖子都湿了大半。
唐灵言在浅水湾旁见过她伤心欲绝的样子，知道这是整个家里，唯一不觉得谢作漪是怪物的人。
只可惜这点情分都已经在她当日在河边大喊的一声“阿芸”下消失殆尽。
她也早就做出选择了，不是吗？
他轻轻将女子拂开，往边上靠了靠。
“我没事，多谢谢小姐关心。”
听到这声谢小姐，谢华韵如遭雷击，她愣愣的看着面前站得笔直的男人，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阿韵，回来！谁知道他是什么人？”
“母亲，他就是小漪啊，不会错的，母……”
“啪。”
一巴掌狠狠地落在谢华韵脸上，她一下子被打蒙，不可置信地看着谢母。
“母亲…..”
外人离开后，谢母便有了当家主母的气势。她冷着脸将谢华韵扯到了身后，目光警惕地看着唐灵言：“你是谁？”
啊，这就看出来他不是谢作漪了？还是说，只是自欺欺人？
谢家的几十双眼睛都死死地盯着他，等一个最终的答案。
然而这个答案最终要叫他们失望了。
唐灵言以扇掩面，声音中带着一点戏谑的笑意：“母亲，你这样可是要叫我伤心啊~”
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往前走，靠近那位色厉内荏的谢母。
“不是您说，只要我乖乖装聋作哑，您就会去接我吗？我左等右等等不来你，只好自己回来了。”
唐灵言分明是在笑，可是这笑容却生硬而冷漠。
他的眼神始终没有落在谢母身上，而是淡漠地扫过谢府的每一个人，包括那些记忆中不存在的生面孔。
谢母看着他，脸色煞白。她嘴巴抖了抖，最后只吐出了两个字，便晕厥了过去。
“怪物！”
谢家乱作一团，便没有人再管他这个怪物。最后还是在时莳的带领下，他才回到了谢作漪的房间。
谢三作为谢家唯一的少爷，得到的待遇却不如一个下人。在那个简单至极的房间里，里面除了一张床，就是一张干净的书桌。
书桌上的书翻开了一半，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注释，足以见得他有多认真。
几天没回来，上面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
他坐在桌前，翻着那本略微有些旧书，回想着刚才的种种。
虽说新月镇都信奉新月教，但他相信谢家的人肯定是不相信的。不然也不会做出这些欺上瞒下的事情来。
但是若他们不信教，为何还要交出家中独子？
……
谢府。
唐灵言回来之后，谢家人对他又惧又怕，也不敢管他，主事的那几位都病着，便给他占了便宜。
他每天穿梭于谢府的里里外外，套了家仆们不少话。
还真被他套出一些秘密来。
这些下人，都是三天前入的谢府。他们不认识谢府的各位大人，尤其对谢芸，更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之前的下人没了踪迹（唐灵言猜测多半是死了），谢芸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三天前，他刚“嫁给”河神，死里逃生。
谢家，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实则心狠手辣，藐视生命啊。
为了瞒天过海，将认识谢芸的人都杀了，这下便没有人会透露这个秘密了。
唐灵言靠在窗前，剥着新鲜的橘子，递了一块给一旁乖巧地坐着的阿猛。
“哥哥，他们都是坏人。”
阿猛捏着橘子，也不吃，只是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方向看着唐灵言，一字一句地说道。
“哦？阿猛怎么知道的？”
阿猛抿了抿嘴，轻轻咬了一口那瓣橘子，酸甜的味道在嘴巴里溢开。
“他们说你是怪物。”
唐灵言戳了戳她的小脸：“阿猛不是说妖怪都是好的吗？
阿猛点点头，又摇了摇头：“那不一样，他们坏，心是黑的。”
他能看出阿猛笨拙的担忧与关心，便摸了摸她的碎发，轻声安慰：
“阿猛放心，等做完手上的事，我就带你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没人会欺负你讨厌你。”
“什么事情？”阿猛仰起头，遮住眼眸的飘带迎风飞起。
“找出幕后黑手啊，比如河神什么的。”
阿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