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送来之物(1 / 1)

时莳飞回到书房的时候,疲惫的少年已经枕着手臂睡着了。

厚厚的绒毯滑落在地,他一只手仍捂着腰上的伤,在睡梦中依旧紧紧皱着眉头。

时莳将毯子给他盖上,淡淡的光芒落在他的伤口上,唐灵言的呼吸逐渐平静下来,终于沉沉睡去。

每次过渡使用妖力,她都会十分困乏。

看了眼快亮的天色,时莳打了个哈欠,贴着他的胳膊睡着了。

与人待久了,会染上凡人的习性。

……

唐灵言向来浅眠,毯子盖到身上的时候,他就醒了。

腰腹上的温柔触感让他终于得以喘息。

黑暗中,他缓缓睁开眼。

月亮就睡在他的怀里。

唐灵言长长的睫毛抖了抖,又缓缓闭上。

时莳说过,只要妖想,他们可以变成任何模样。

那么她的本体又是什么呢?

好奇心作祟,他彻夜难眠。

天亮了,手边的人终于有了醒来的迹象。

手上重量消失的一瞬间,唐灵言睁开了眼睛,在时莳晃晃悠悠起来的时候,他假意打了个哈欠:

“看起来下次不能在书房睡,太冷。”

他从旁边的衣柜里扯出一件加绒狐裘披上,瞧见一旁一件火红色的狐裘,这是…重缨放在这里的吗?

他将狐裘取下,放在一旁,又道:

“你会不会冷?”

“不会。”

这么说,妖不怕冷?

“也不是所有妖都不怕。”

唐灵言抚过那件火红的狐裘,陷入了深思,妖化形与世间万物,也许植物类的妖会怕一些?

他脑子里幻想了一下,又觉得有些好笑。

自己的思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完全被这个世界同化。

时莳同他说了昨夜里看到的场景,二人又淅淅索索探讨了一番。

唐灵言还是坚定了要走近王后,云执影一生之中接触的人就这么多,他要找的人肯定就在这些人里面。

时莳本身也没有什么方向,便也认同了他的做法。

二人决定从王后的喜好入手,他隐约记得,卷宗中提到了王后喜欢竹与曼珠沙华。

竹子,王宫之中已经够多了,倒是曼珠沙华没见过几棵。

就以此为切入点吧。

他揉了揉酸痛的胳膊,伸了个懒腰,打开了书房的门。

准备打扫书房的元宝刚将手搭上门,就看到自家王上从里面走出来,一下子吓得睡意全无。

“王……王上,您昨日歇在书房了?”

王后不是说,王上宿在她宫里吗?

他昨儿个还乐了一宿没睡着,怎么……

脑补了一场大戏的元宝此刻内心活动十分精彩。

唐灵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冲他招了招手:

“嗯,书房不用清扫了,去给准备些曼珠沙华来。”

“曼珠沙华?”

元宝一下子有些摸不着头脑:“因为您的旨意,这宫中一株也不曾种下。”

“……”

唐灵言扶额,生出一丝力不从心来。

云执影为什么要禁了这花?明知道王后喜欢,还做出这种事?

念及此处,他的心脏又疼了起来。

也不知是腰上的伤口太痛还是其他,唐灵言居然是面不改色。

“传花匠。”

元宝连连点头,不知王上今日抽得什么风,忽然改了主意。

明明当初王后在院子里种了一片曼珠沙华被他发现之后,他还大发雷霆全给拔了的。

元宝虽然觉得古怪,却也不敢多问,连忙踏着小碎步风一般地往外跑去。

唐灵言裹紧了披风,不紧不慢地跟在元宝身后,走向云宫中的花房所在地。

“你要曼珠沙华做什么?”

时莳的声音中还带着一点初醒的倦意,唐灵言觉得自己的耳根子有点痒。

“我想知道,喜欢曼珠沙华的人,是谁。”

时莳点点头,又道:“别怪我泼你冷水。”

“人的一生最长不过百年,百年之于妖,不过须臾一瞬。没有妖会对凡人动真情,大多数时候,不过戏耍而已。”

“倘若爱着云执影的,是双生王后之中,偏向凡人的那一位,你会有性命之虞。”

唐灵言听完之后竟然没有半分紧张,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末了反问了一句:“既然如此,那么她放着自在洒脱不要,蜗居在一个小小的凡人躯体之中,又是为何?”

时莳:“……”

她也不明白。

正巧花匠来了,他便跟着花匠走进了花房。

年迈的花匠在一堆种子里面挑挑拣拣,选了几颗出来。

唐灵言接过,放在了精心准备的红色锦囊之中。

花匠看着那个锦囊,擦了擦额头的虚汗,脚底抹油赶紧溜了。

要知道,在云城的王宫之中,曼珠沙华一直都是禁忌。

往日里若是被发现了私藏种子,那可是重罪。

唐灵言坐在书房前,靠着丽颜果树,吹着微凉的风。

他颠了颠手中的锦囊,笑着说道:

“我觉得,或许那位暴躁王后对云执影也有感情哦,甚至可能超过另一个王后。”

时莳:?

时莳看着唐灵言上下抛动的红色锦囊,脑海中回想着昨晚见到的场景。

很明显,那个妖恨云执影,这怎么可能是爱呢?

若唐灵言所言不假,那她真是白活了这千年,活得还没一个凡人明白。

时莳置气地截胡了唐灵言抛起来的锦囊,嗖地一下消失在空气里。

心脏的位置鼓鼓的,还有些闷,唐灵言捂住自己的胸口。

“这是生气了?”

唐灵言有些稀奇地看着忽然出现,又飘在空中的锦囊,想了想刚才自己的话,忍俊不禁:“别恼,我也就是猜一猜。”

“我才没恼。”

心口处还是那般郁闷,唐灵言轻笑着没有揭穿。

他差了下人将锦囊送去,看着下人匆匆离开的身影,他眼角带笑。

鱼饵已经放下,就看鱼儿上不上钩了。

——

唐灵言在御书房前瞧见了正在忙碌的元宝,说了不用打扫,他还是兢兢业业地指挥宫人擦着每一个角落。

他对着元宝招招手:“元宝,过来。”

“王上有何吩咐?”

元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净了手之后弯腰走入了屋内,看着站在窗前的唐灵言,目露不解。

“元宝,你进宫多久了?”

“回王上,奴才十三岁进宫,至今足足三十年。”

元宝看起来很年轻,唐灵言一度以为他不过二十五六。

“孤想听一听从前的趣事,年纪大了,总觉得很多事都记不清了。”

元宝一脸惶恐:“王上如此年轻,怎么会这么想?”

唐灵言没有说话,只是给了一个凉凉的眼神过去。

元宝躬身,小心翼翼地挑了些云执影的丰功伟绩来说。

其中夹杂着不少水分,唐灵言却是一字一句耐心听着,从这些话里捡了些重点出来。

云执影年轻的时候最爱微服私访。

他没事就喜欢跑到民间,光是英雄救美就有好几次,虽然有些是因为沉迷他的美色不小心掉到湖里的。

(当然这也不乏元宝夸张的因素在。)

那么多风花雪月的故事里,有一个很特别。

云执影曾被一位陌生的姑娘所救。

用元宝的话说,云执影在路过一座山丘的时候,迷路于一片竹林,是一位好心的姑娘送他出来的。

元宝陪着唐灵言聊了一个时辰,见唐灵言面露疲态,便自觉告退。

唐灵言提笔在宣纸上写下竹林二字。

屋内无人,时莳便是手掌大的女孩模样,站在桌子上,低头看着纸上的两个字。

“时莳,云执影怎么没有这段记忆?”

“有的,但是这段记忆被原主封存。若是强行打开,可能会受反噬。”

“嗯,对你有影响吗?”

“……没有,可是你会很痛苦。”

唐灵言戳了戳时莳的脑袋:“放心,我不怕痛。”

时莳抬头看他,眼神有些意味深长,没有经历过刻骨的痛苦之人,才会说出这样天真的话来吧?

然而,她最终是没有再劝阻,无论如何,能够达成目的便是好事,她化作小小的一团青烟从唐灵言的耳朵钻入了他的神识之中。

唐灵言这才知道时莳所谓的“痛苦”是什么意思,他感觉整个人被撕裂成了两半,一半是他,一半是云执影,两个人的记忆撕扯在一起,那些他记忆中的人与云执影记忆中的人交织在一起,脑海中的钝痛让他不得不攥紧了头发,他甚至想要敲开自己的脑袋来喘一口气。

太痛苦了,这种痛苦超过了他想象中的所有痛苦,如果真要形容的话,大概就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唐灵言额头在桌子上重重地磕了两下,白净的额头上很快就红了一大片。

然而痛苦还在继续,看到的记忆越多,他脑海中撕裂的痛苦便越深刻,只十几秒的功夫,他整个人都被汗水浸透了。

然而,即便是这样,他依旧咬紧了牙关,没有发出半点呻吟。

那样刻骨的痛苦,被他压抑在了喉咙里,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脑海里的画面平静下来。

时莳感受到了唐灵言的挣扎,她松开手上的动作,有些安抚地碰了碰唐灵言震动的灵魂:

“唐灵言,要停下吗?”

“我没事。”

唐灵言的声音听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同。

只是他的唇角已经被自己咬出了血。

时莳:……虽然他天真,但他确实是个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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