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噬血的眼神平静下来,似一汪明澄的秋水,语气淡薄至极,可这样的她却令人打心底里颤抖。三哥嗫嚅着嘴唇,后腿脖子上的疼痛刺激他的额头汗珠大颗地往外冒,“你不要杀我,我给你钱,我给你很多钱,求你饶我一命,求你……”施灵儿的目光瞟向他汩汩冒血的脚脖子,“我劝你别浪费时间,问什么就答什么,我有的是时间跟你耗,但你没有。”
脚筋被挑了,她下刀非常深,再流血下去,就要死人了。三哥歪头看了一眼满地的鲜血,脸煞白得吓人,抹了把额头的汗珠,支支吾吾地道:“我,我姓贾,平常就是收些保护费糊口。”
“不说实话?”
施灵儿弯腰,拿着匕首在他的伤口上轻轻一挑,贾三顿时杀猪般惨叫起来。“我可不是什么善人,你应该已经发现了,所以别再挑战我的耐心,否则你的手筋也保不住了。”
贾三吓得把手腕往袖子里一缩,“我说我说。”
当下不敢再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股脑儿说出来了。果然如施灵儿所料,他们就是一个人贩子组织。拐卖几岁的孩子居多,一般是卖去富贵人家当丫头小厮,遇到容貌漂亮的,就卖进青楼妓馆,若有哪家老爷想纳妾的,像施灵儿这般年纪又容貌姣好的,是最好的选择,而往往容貌俊美的,贾三都会先尝个鲜,再随便编个身世糊弄过去就行了。之所以没动施灵儿,因为那家老爷指明了要雏,价钱开得很高。施灵儿听完这些话,气得恨不得立即捅他几刀。“你的车几时到?”
“快了。”
既然动手了,那肯定要一网打尽。施灵儿一把迷.药塞进他的嘴里,然后把他的后腿脖子随便包扎一下,以针刺穴止了血,将他拖到一边,去把大门的门栓拉开。转身回来准备回屋等人,就听见另一间房里传出咚咚的敲门声,一道稚气的声音在夜色里非常清晰:“姐姐,救救我……”施灵儿没料到这个屋里还有人,拎了风灯上前查看,就见门缝里里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正哀求地看着她。“你叫什么名字?”
施灵儿打开门将人带出来,是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生得白皙可爱,华美的墨绿缎衣是上等的料子,看样子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司源瞪着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施灵儿,丝毫不怕生,稚气地开口道:“我叫司源,姐姐叫什么?”
“我叫施灵儿。”
司源退后一步,端正身子,抱拳郑重地揖下礼去,嘴里道:“多谢施姐姐救我性命,大恩大德我永世难忘,将来定会报答姐姐。”
施灵儿见他小大人似的,不由觉得好笑:“哦,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司源有些歉意地道:“最有诚意的当然以身相许,不过我现在太小了,姐姐要是愿意的话,可以等我几年。”
施灵儿:“……”“你哪学来的这些?”
“话本子里啊。”
司源一本正经地道,“话本子的英雄救美后,都是这样报恩的。”
这些话本子简直荼毒小孩的思想,施灵儿一言难尽地看着他:“假的,不可信。”
再信这些东西,下次还得被人拐卖。司源有些不服气,“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我这不是刚救了你,然后拒绝了你的以身相许嘛?所以这种事就是假的啊。”
司源歪着脑袋想冥思苦想了半天,挠头,“好像,是有些道理,但又有哪里不对。”
施灵儿指指椅子示意他坐,“别想了,我不用你的报答,你家在哪里?天亮我送你回去。”
司源摇头道:“我可以自己回去,不用你送。”
“你刚被人抓了,还敢一个人出门?”
“这只是一个意外,只是没想到乌安县治下竟有如此恶人恶事,这里的父母官肯定是个昏官。”
原来不是本地人,施灵儿正想问他来自哪里,这时门外有脚步声响起,似乎来了不少人,窃窃私语了几句,便有人敲门。“你去床底藏起来,若是我打不过歹徒被抓了,你就去报官。”
施灵儿低声对司源道,也怕等会杀人吓到他。司源大义凛然地道:“我不藏,我岂是那等贪生怕死之人?”
施灵儿一脸无语看着小屁孩,没好气地道:“这个时候逞什么英雄?你要是死了,我不白救你了?快点钻进去。”
拎起他就要往床底塞,这时一道人影飞奔进屋,裹着夜的凉气袭来:“灵儿!”
听见声音,施灵儿回头,紧握匕首的手一滞,惊呼道:“墨清玄?”
“你果然这里!你受伤了吗?”
墨清玄冲上前来,抓着她的手臂上下打量,焦虑写了满脸,完全没有往日淡漠从容的仪态。“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施灵儿惊喜不已。“马槐探到了消息你在这里。”
“施大夫,是你吗?你还好吗?”
马槐带着十几个人一涌而入,见到施灵儿也是面露急色。原来并不是人贩子,施灵儿松了口气:“我没事。”
马槐见她毫发无伤,拍胸脯长舒了一口气道:“谢天谢地,幸好你没事,不然墨兄弟要杀人了。”
墨清玄扫到地上血泊着躺着一人,杀意从眼里迸出:“是他抓你?”
马槐上前将人翻过来,气得狠狠地踹上几脚:“这个贾老三!掳人竟然掳到我地盘上了,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
“外面还有两人,马掌事去瞧瞧,可能你也认识。”
马槐立即表态:“无论是谁,胆敢伤害施大夫,绝不姑息,要杀要剐,你看着办。”
片刻功夫,老树和大胡子以及贾三的跟班全部死狗似地被拖了进来。马槐扫了一眼,脸色无比难看,也没推脱,“确实是我的人,我没料到他们竟然吃里扒外,对不住,施大夫,让你受惊了,要打要罚,我都认。”
这些搞歪门邪道的人,本就是乌合之众,但凡有一个心思不正,都难管束,施灵儿倒没想怪罪他,只淡淡地道:“把他弄醒,问问是谁给他当的介绍人。”
莫名其妙地,有人追到她家门口把她掳了来,她不信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