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便由将士护送,全部撤离到了后方更安全的城镇里。几个披甲佩剑的人匆匆打马奔驰过无人的村庄,直朝里头那户飘着炊烟的小院去。快到门口时,当先一个都不等马停,一个纵身跃起,借势就翻过院墙。他越墙而入,落地都还没站定,就着急忙慌地喊:“小师叔!师父被抓走了!”
“嗯?”
坐在火堆旁烤鸡的身子一抖,也不管落进火堆里的鸡了,扭头就往堂屋跑,“小师叔!大事不好了!师父他被敌军俘获了!”
谢沉庭从屋里出来,顺手按住了差点撞到他身上的人,蹙眉看向院墙边的那个:“敌军今晨不是已退了二十里,他又怎会被抓?”
他们是昨天午后急赶到南平关外的,适时两军正在交战。因着多带了十几个来了,谢沉庭没有按原计划拿着太上皇的信物去军中找那位袁将军,只是带着裴远和弟子们先在外围刺探敌情。等探明敌军情况后,他们又顺手跟齐军将士“借”了几套铠甲。于是,披上我军铠甲的裴远等人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混入其中,在战中于我军各处东奔西窜,代传“军令”。这事儿换别人或是换个时候是做不成的,不过此番战起突然,南平关中除了原本驻守的将士外,先后还有包括岐山大营的几支援军赶到。大家一来就忙着上战场退敌,主帐那边还没有定出个主帅来,阵上各营的将士们打起仗来也顾不上分个你我,只看传令旗听调令。而裴远他们手上的传令旗,是谢沉庭路过云际城的时候,去玄将军府上的暗格里拿的。昨日齐军英勇抗敌,加上他在外坐镇协助“指挥”,到今晨敌军已退守二十里,现下南平关外都是清扫战场和修整的齐军,裴远又怎会被抓走?那翻墙进来的弟子偏头看了眼随后进门来的几个同门,见他们都停在门口不愿开口,便只好叹了口气,小心翼翼地说:“是这样的,师父昨夜随前锋营的将士们正面迎敌,一直奋战到今晨敌退,受了一身的伤。我等本欲趁他们清扫战场的时候,乘乱将师父接回来,可前锋营的战场离我们太远,我们赶到的时候,师父已经被他们抬回伤兵营了。”
师父在到南平关之前,就跟小师叔拍胸脯保证要助他守住关城。是以,从昨天到今晨,师父也不管小师叔的嘱咐和命令,将传令的事交给了他们来做,自己披了铠甲混入齐军中,跟他们一起在前锋杀敌。这事儿,先前师父严令了,不能告诉小师叔的。可现下师父都给抬齐军大营里去了,不说好像也不行了。谢沉庭眸子一凝,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这是好事啊,师父受了伤,咱们这里又没有大夫,能去伤兵营也不错!”
“对啊,我听说咱们的军医都很厉害呢!”
几个心大的弟子笑了,余下的瞥见谢沉庭的神色,都没作声。那几个心大的弟子讨论了几句才反应过来,有人大着胆子问:“小师叔,大营里的军医应该会给师父治伤吧?”
虽说他们披了铠甲,可到底不是真正的齐军。万一那些军医瞧出来,不愿意给师父治怎么办?“伤者为大,伤兵营自是会尽心救治的,”谢沉庭瞥了眼笑意开怀的几个弟子,悠悠吐出后半句,“毕竟要治好了,才受得住军中三十六道严刑。”
“啊?!”
院中弟子们闻言一怔,诧异地看向谢沉庭。谢沉庭冷声道:“本王昨日便说过,冒充齐军假传军令是死罪。”
昨日行事前,他就特意叮嘱他们传完了令便走,不可与齐军多言语,更在一处久留。裴师兄倒好,走前拍胸脯再三保证,还严厉训诫了几个随行的弟子,结果他自己已去就把这些告诫都抛诸脑后,居然还去充作前锋杀敌。阵前混乱或许难查,可如今战事暂歇,等得军中各营统计伤情,裴师兄的身份必是要暴露的。院中弟子们面面相觑了几秒才猛然反应过来,齐刷刷跪了下去,有几个忧心情急的,已是声音哽咽:“求小师叔救救师父!”
“都起来吧,”谢沉庭蹙眉看了看天色,叹了口气,“现下先在此休整,待得入夜后,本王带两人去军中将师兄救出来便是。”
他原就怕人多张扬,不好说服袁将军相信自己。如今裴远进了伤兵营,他若这时候拿着扳指去找袁将军要人,反倒更加可疑了。眼下最好的办法,还是偷偷将裴远劫出来最好。至于为何要等入夜,一来好借夜色掩蔽行踪,二来也是如弟子们所言,他们这里没有大夫,还是等军医们给裴远治过了再把他弄出来比较省事。众弟子见他有了定夺,心下稍安。便都按着谢沉庭的吩咐,该吃饭的吃饭,该休养的休养。待得夕阳西下,弟子中轻功最好的两个已换上了他们常备的夜行衣,就等谢沉庭一声令下,随他夜闯军营。暮色初起,谢沉庭简装佩剑,与余下弟子简单说了几句,刚要起行,院外却响起了敲门声。来人没有吭声,重重敲了两下之后,不耐烦地一脚将门踢开。只穿着内袄和棉裤的裴远在院中众人齐刷刷的拔剑声中,将抗在肩头的人往地上一放,抬眸朝众人笑道:“让你们担心了,本座给你们弄了个大夫回来,有病有伤的都来叫他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