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批养颜玉露,是她跟似玉一起做的,那几天她们没日没夜的赶工,似玉还说要靠这个大赚一笔回头过个好年呢。可这才卖了不到十天,就被人仿造了,这口恶气,谁能忍得住?秦似玉这才发现他们说的不是一件事,却是更觉奇怪了:“这事你们是听谁说的?”
元香胭脂铺今日在镇上大肆宣传,村里人知道他们在卖养颜玉露也并不奇怪。可问题是对方是知县千金,村里寻常人想是没这么大胆跑来说知县家的闲话,莫不是秦家那边得了消息,故意过来得瑟看笑话的?“妹夫啊!”
“姐夫嘛。”
苏巧云和文珩齐齐脱口。秦似玉猛地一震,推开还想说话的文珩快步往里去:“他回来了?”
然而,她在三间屋子里转了一圈,未见半个人影,不仅没见着人,平日放在矮柜上的那柄剑也没了。秦似玉站在主屋门口,垂眸抿了抿唇。“妹夫是一个时辰前回来的,说是要去南平关办点事,来不及多留,匆匆告别后就走了,”苏巧云跟了过来,挽了秦似玉的手,“他走之前还去跟村长打了声招呼,请他帮忙照拂一下家里,村长听说他是去南平关,对他可客气了,还跟我们一起一路把他送出了村子。”
他们先前都以为妹夫只是个生意人,直到今天下午才知他过去几年在南平关做事。初闻此事时,他们震惊之余却又觉得合情合理,修筑南平关的事是战前就开始筹备的,而且当年军中对征调人选把控严格,听说成行前入选的人甚至都不能跟家人提起此事,这解释了秦青峰为何会有一个能将妹妹托付,却从未与他们提起过的做生意的好友。也解释了为何当年似玉独自回来,却对自己已成亲之事闭口不提。苏巧云见秦似玉不说话,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妹夫说他此去冬至前就能回来,他们同行的还有好几个人呢,如今南平关那边也很太平,想是不会有什么危险的,你也别太记挂,咱们在家好好过日子,安心等他回来过年就是了。”
妹夫此去是为国事,是为了南境的太平,所以对于他回来不过月余就要远走这件事,她也不好责怪什么,只能叹似玉实在不易。“嗯。”
秦似玉回过神来,悄悄收紧了藏在袖子里的右手。原以为那人是真事出紧急,不得已才不告而别。结果呢?他跟葛掌柜他们告了别,又跑回来和苏巧云他们叙了话,就连那毫不相干的孟村长都捞了几句嘱咐,偏就她一个人被晾着了!还说喜欢她,有这么喜欢人的吗?说到底,那人就是个满口胡诌的大骗子!一张巧嘴说得天花烂坠,骗了镇上和村里的人,把她也给骗了!秦似玉越想越气,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拿了苏巧云扭头往外走:“镇上的事我会处理好,你们不必担心,咱们先把最近收药的账盘一下,再来商量接下来的打算。”
事实证明她先前所想没错,不管是长得多好看的男人,都只是她成功路上的绊脚石。如今绊脚石自己滚蛋了,她应该高兴才对!从今天起,她要当一个莫得感情的赚钱机器,办好思安堂,振兴商会,回头拿下互市资格,让秦记的药材远销国外,名扬四海。好叫那绊脚石体会一下,今天你对我爱答不理,明天我叫你高攀不起的美妙滋味!怀着满腔怨怼的秦掌柜突然干劲十足,盘完账,理完药材,到大棚里巡视了一圈后,又抓着她的骨干们在院中开了个长会,将接下来数月的安排大致说了一下。虽是大致,却也说到了深夜。会议结束时,负责记录的文珩已经神思恍惚,他搁笔揉了揉眼睛站起来,东倒西歪往厨房走:“知道了,知道了,我明天就去打拳,二十斤是吧,回头我就把锅放白术里炒了去。”
“你说啥呢?”
萧荆山上前把快要撞到柴堆上的文珩拽住,担心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孩子困傻了,背回去睡觉吧。”
苏巧云无奈地笑了笑,等萧荆山把文珩一把扛起,她拿了桌上一沓记录朝从主屋里出来的秦似玉挥了挥,“时候不早了,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也早点睡吧,别太累着自己。”
折腾了一个晚上,他们都瞧出了似玉的反常。可谁都没多说什么,毕竟相公突然出远门,搁谁心里都不好受。“嗯,回去路上小心些。”
秦似玉将人送到门口,眼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她也没急着回去,倚在门边看着暗沉沉的山林出神。气归气,可气过之后也不免感叹这骗子的功力深厚,居然能想到南平关建造者这样的身份,不仅圆了六年不归的苦衷,还叫旁人对他敬佩不已。他今日回来将此事告诉村长,纵是村长再看不惯她,往后也得因为她有个护国英雄的相公而多几分客气。可惜啊,编得再好也都是谎话。到如今,他们联手演的这一出戏也该散场了。他有大仇要去报,她也有大业要去完成,往后便是桥归桥路归路,纵是再见,各自也不会再是如今的身份了。夜风拂面,秦似玉回过神来,轻叹了一声,准备关门回屋。蓦然地,寒夜中突然响起一个沉朗的声音:“夜深寒重,姑娘何故独自在此唉声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