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似玉见她这般，反手拉住她往后院去。等得在后院小桌边坐下，秦似玉才问：“是不是又有人找你麻烦了？你别急，慢慢说。”
“不是我，是你的事，”陈娇娘有些坐立不安地往外瞟了几眼，压低声音道，“我也是昨日听客人说起才知道的，这几天你的事都在镇上传开了！”
秦似玉愣了一下，笑道：“我当是什么呢，传便传呗，也没什么的。”
他们救二狗，抓凶犯的事不早都在镇上传开了嘛。上次来她还会被镇民们的热情吓一跳，如今都已经习惯了。“不是上次的事，是……”陈娇娘咬了咬唇，声音又低了几分，“是你家里的事。”
秦似玉笑意一敛，倒有些奇怪了：“我家里的事有什么好传的？”
这说的，应该是当初玄将军他们帮忙审的那个案子了吧？这事儿既然都闹进衙门了，她这段时间又在镇上活跃，有人把这些事拿出去说道也是意料之中。只不过犯事的不是她，传这些坏的也不是她的名声，没什么大不了的啊。陈娇娘见她一副不紧不慢的模样，是真急了，咬咬牙说：“外头传的，是六年前的事，他们说你……说你六年前在云际城遇上了事，才……才有了小殊，还说你这些年为了维持生计，在村里……就连你家相公，都是……哎，反正都是些很难听的话！”
那传言不仅说秦大夫失身恶徒，生下野种，还说她为了养野种，在村里勾三搭四，就连他如今的相公，都是她使了手段勾搭来的，还有她身边的那些男人，都是……她知道秦大夫有一身好本事，可秦大夫再厉害也是女子，这样的传言一出，岂不是叫秦大夫清誉尽毁，受人唾骂？秦似玉在脑袋里将陈娇娘的话补全，同时也才到这些话是谁传出来的了。她眼中闪动几分兴味，托腮问：“这几天镇上可有什么关于秦如雪的传言？”
“啊？”
陈娇娘愣了一下，随即脸色又沉下去了，“我刚还在和葛掌柜说这事，前日有个周府的婢女在菜市口跟熟人哭诉，说她家夫人先前因为被汇春院的那个丫头诬陷，伤心之下悬念了，虽说人是救了回来，可也是昏迷了好几天，直到周掌柜请了神医回来才救醒。那丫鬟还说，汇春院那丫头是你们花钱雇的，那些话都是你们教她编的，就因为……”“因为我记恨秦大河，觉得他被打板子下狱还不够解恨，就找人坏秦如雪清誉，逼得她上吊自尽？”
秦似玉淡声接过陈娇娘的话，随即冷笑，“她这是铁了心要毁我的名声啊。”
先把六年前的事抖出去，添油加醋让人都觉得她是个行为不检的女人。在把自己的事撇清，有了前面那传言，大家自然觉得这些话都是真的了。即便有人依旧相信曼娘的话，却也不会觉得她是好人，至多认为秦家这两姐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而已。秦似玉想了想，又问：“这些传言影响你铺子里的生意了吗？”
陈娇娘答道：“这……这倒没有，这些天来铺子里买养颜玉露的人还挺多的。”
这五天里，每天都有不少人来问，来买，铺子里那余下的百来瓶不过两天就卖完了，她还接了一百多瓶订单。只是这些来买的人，头一天是冲着秦似玉的名声来的，之后几天都是看到了效果才来的。不过，这几天上门的除了客人，还有些来打听秦似玉私事的长舌妇。她也是因为这些人，才知道了外头的风言风语。“没影响便好，”秦似玉说着，将包袱推到陈娇娘面前，“这里是两百瓶，你带回去继续卖，我今天就不跟你去脂粉铺了，免得给你也招惹是非。至于账目，咱们以后按月结算。”
陈娇娘愣了一下，担忧道：“可是，外头那些传言怎么办？”
“陈掌柜信吗？”
秦似玉含笑反问。陈娇娘猛地摇头：“秦大夫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最是清楚，外头瞎传的都是些爱嚼舌根的碎嘴，我先前还骂走了几个，以后要是再敢有人胡说八道，我……我就用你给的药粉对付她们！”
她今天一早来杏林堂等秦似玉，不是因为相信那些传言，而是因为太愤怒了！前些天上门来打探的长舌妇，她是遇到一个骂一个，偏这些人脸皮厚，被骂了也不走，还拉了登门的客人八卦。“这倒不必，那些药粉你还是留着防身吧，”秦似玉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这事儿我会解决，你看顾好生意便是了。”
“可……”陈娇娘想了想，点头道，“那我先回去了，若是有什么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
这事要她自己想的话，除了反驳骂人外，也没有其他办法。不过既然秦似玉这么说了，想是已经有了应对之策。秦似玉颔首应下，起身送陈娇娘出去，快走到后院门口的时候，她突然问：“陈掌柜，最近周家没去你铺子里找麻烦吧？”
早前周永年的那句话，实在是太诡异了。若周永年只是想搅和这桩生意倒还好，就怕这人会上门欺负陈娇娘。她也不是时时都在镇上，陈娇娘一个弱女子，真遇上了只怕有危险。“没有，这几日都没人来找麻烦。”
陈娇娘有些诧异秦似玉会这么问，她迟疑几许，还是开口，“周知县的千金周宝珠与我有些私怨，当初是她唆使周永年抢了我的秘方为她自己的元香胭脂铺所用，那日来逼我交租的也是周宝珠的人。我与他们周家早已结仇，所以秦大夫不必顾忌什么。”
先前她不说，是怕连累秦似玉。可这几日她从那些传言里听出来了，秦似玉与周永年的那位夫人也是有私仇的。如今她将事情都说明白，也是想叫秦似玉别担心自己会受什么牵连。秦似玉点头应下，送了陈娇娘出门。她也没急着去打听元香胭脂铺的消息，在杏林堂里安心坐诊。可惜那流言没影响脂粉铺的生意，却是对杏林堂造成了影响。一个上午，只有零星几个人来看诊，还都是找施大夫复诊的病人。秦似玉坐在诊桌前，眉心挤出个大大的川字，倒是施大夫乐得清闲，时时在旁与她探讨医术。葛掌柜也十分感兴趣，干脆坐到秦似玉对面，跟他们一起说说笑笑。秦似玉见他们都在变着法地逗她开心，心里越发忿恼，只恨不能冲去周府把秦如雪暴揍一顿。可她也明白，现下不能冲动行事，得想个一击制胜的法子彻底断了这些流言。杏林堂里的这份清闲一直持续到晌午，几人在后院吃了饭，就见几个跨刀的衙差满面肃然，大步踏进门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