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尾小院里烧了个大火盆,旁边围了三个大男人。“她都说了别跟吧,你们还非要跳下去。”
文珩冷得打摆子,却抱着半碗姜汤不乐意再喝,只无奈地扫旁边一起打摆子的人。“那不是怕你俩出事嘛。”
吴书生尽量往火盆边凑了凑,也有些懊恼,“结果帮了倒忙,还好都上来了。”
当时天都开始发暗了,他们几个男的眼看秦似玉跳下去,怎么可能在岸上站着不动?结果跳下去之后,才发现不是他们想的那样。他们一大群人在水里扑腾慌乱,还好最后人救到了,大家伙也都没事。“还真是多亏了妹子和妹夫,要不是他们,今儿准得出事,”萧荆山也有些后怕,他扭头朝主屋看了一眼,“话说回来,妹子的水性啥时候变得这么好了?她从前不是怕水的嘛。”
他们一开始以为是文珩失足落水,秦似玉跳下去救。怕两人在水里出事,才都跟着下去了。结果下水后发现文珩也是去救人的,那真正落水的是个姑娘,那姑娘是一心求死,跳水前绑了个脸盆大的石头在身上。碧水河又宽又深,那姑娘沉得快,似玉妹子便跟着潜了下去。那一下可把他们其他人都吓坏了,以为她也跟着溺水了,全都扑去要捞。他们在水里头扑腾了好一阵,是妹夫潜下去把抓着姑娘的似玉妹子一起拽起来的。“是我教她的。”
厨房里传来一个声音。谢沉庭牵着安抚好的秦殊出来,迎上萧荆山的目光,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刚成亲时她与我说过少时落水的事,我便教了她一阵。”
“原来是这样。”
萧荆山恍然,说完耳朵尖有点红。他家巧云在似玉妹子落水后也不大往河边去,也是成亲后不久才跟他学的鳬水。女儿家是不好在外头沾湿叫别人瞧去的,所以他们都是挑了盛夏的夜里,寻了没人的河段悄悄学。一想到当初巧云在水里惊慌失措缠到他身上不愿撒手的情形,他就觉老脸发烫。谢沉庭脑海里却是没浮现什么香艳画面,偏头看着窗上倒出来的人影,神色有些凝重。似玉的水性,好得超出了他的想象。她不仅潜到河里找到了那快沉底的姑娘,还给她解开了身上的石头,堵了口鼻拖着人上浮,还不曾上来换过一口气。游泳这种本事,不是一夕就会的,学成后,也不是一夕就能忘记的。且不说苏巧云早说过她从前很怕水,当初秦家会见她卖去配冥婚,也是因为她坠河溺水,以为她死了。谢沉庭想及此,眸色更深了几分。真的,只是以为吗?从小殊找他时的话来看,似玉被秦家抬回去至少一天一夜。可见秦家当时并非匆忙将人装棺,是确认过真断气才送走的。谁都没想到似玉还会回来,而且回来那晚还跟他动了手,完全不见大难不死后的虚弱之相……谢沉庭越想越觉惊疑,却见那紧合的房门开了。秦似玉拿挂在肩上的帕子擦了擦还有些润湿的头发,出来对外头几个男人说:“姜姑娘没什么生命危险了,只是还没醒,你们也别在这儿守着了,喝了姜汤回去休息吧。”
说完,又看向谢沉庭:“我跟巧云今晚得守着她,家里也没多的房间,要不你们爷俩去萧大哥家挤挤?”
那抱石头跳水的是前些日子在镇上遇到的姜春晓,不用问都知道跟秦青远那渣渣有关。姜春晓如今是缓过来了,可还有点发烧没醒。她跟巧云合计了一下,还是把人留在家里,守着看着点,免得那傻姑娘醒了又去寻短见。“怎么挤?”
文珩听到这话,先愣了一下。萧家也就两间睡人的屋,他们三个男人加一个孩子,这是要谁跟谁挤?从身板宽度来看,应该是他跟其他两个人挤吧?萧大哥的话还好啦,要跟这陈姐夫挤……对这这样一张脸,今夜只怕无眠……文珩突然有点脸烫,赶紧将碗里的姜汤灌下,就怕自己是发烧生病了。这才喝了一口,就见旁边的人猛地蹿了起来:“我家还有空房,陈相公要是不嫌弃的话,不如去借宿一晚吧,嗯,还有小殊。”
“这……这也太打扰吴大人休息了。”
秦似玉看着那满面热切的吴书生,有些迟疑。虽说这几日往来多了,可他们也没熟到可以借宿的程度吧?而且,他那满眼的期待和激动是怎么回事?“不打扰,不打扰,只是寒舍简陋,怕陈相公住不惯,”吴书生笑道,生怕他们拒绝,又说,“小殊不是在启蒙嘛,我家别的没有,就一屋子书,正好陈相公过去给小殊挑几本。”
谢沉庭见秦似玉投来询问的目光,便点头应了,收拾了一下便带着秦殊随吴书生出门。文珩和萧荆山也先走了,毕竟屋里有个姑娘,他们这些男人也不好大晚上的还在这里守着。秦似玉送了他们出门,看着往村里去的三个背影,嘀咕:“是我想多了?怎么觉得这吴大人对少连别有所图?”
先前又是传喜报,又是感激道谢的,今天还特意买了娇花喜欢的榛子酥回来。而且,刚吴书生那眼神,跟她当初听说雷霆可以跟她回家的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嘛!娇花曾将她对雷霆的感情来与爱慕之情做比,这般转换理解一下,那不就是吴书生慕上她家娇花了?虽说她不是古人,对这种事的接受程度也高,但是,娇花是直的啊!这一点,她是可以拍胸脯保证的!如此一来,小吴同学这份爱慕岂不是……秦似玉正站门口叹惋,忽听屋里苏巧云急喊:“似玉,姜姑娘醒了,你快来——哎,姜姑娘你别冲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