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轮针,就听帘外人说:“秦……秦大夫,药煎好了。”
“端进来吧。”
秦似玉正在收针,随口答了一句。施大夫想着不能让太多人进来的嘱咐,过去掀帘,看到递药的人,愣住了:“奎爷,你怎么……”“刚煎好的,赶紧给他喝吧!”
奎爷耷拉着一张脸,将药碗塞给施大夫。“哎,再打盆热水来。”
秦似玉又喊。病情稳定了,她想洗手。“刚烧上,等着。”
奎爷应了一声。秦似玉也发现不对,抬头只见穿着衙差服的人走开了。她心下疑惑,等给少年喂了药,诊完脉,从里头出来,就见谢沉庭和秦殊坐在诊桌边。葛掌柜站在一旁,神色复杂地看着拖地的衙差们。秦似玉愣了一下:“他们这是怎么了?”
不是来抓人的嘛?怎么干起活来了?“说……说是刚弄乱了咱们医馆,帮着打扫呢。”
葛掌柜眼角微抽,“是陈公子吩咐的,不是,是陈公子托请的。”
“啊?”
秦似玉再看谢沉庭,发现这人抱剑靠在太师椅里,跟个二大爷似的。谢沉庭一脸无可奈何:“他们见我武艺高强,心生佩服,非要帮忙,我也没办法。”
他原只是想阻止这些耽误他娘子行医的混球,结果这些人手上没分寸,打起来把医馆弄得一团糟。这都动手了,他总不能把人放回衙门搬救兵吧?打完便只能先扣着,眼瞧一群衙差杵在屋里也挺无聊的,他便随口建议了一句,谁知道这些人会这么听话,还真收拾上了?“治好了吗?治好我们就回衙门禀报了!”
奎爷端着水过来,看到秦似玉,急切问。秦似玉见他真有几分关切,便说:“他刚发高热,现在烧已经退了,只是人还没醒。”
“既然没醒,便也不急着回去,将后院也扫了吧。”
谢沉庭挑眉,淡声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你他娘的——”奎爷想骂,看到那人弹剑出鞘,咬牙吩咐,“去两个人,给他们把后院扫了!”
不是他甘心给人使唤,而是这凶恶美男刚说了,没他同意他们是走不出杏林堂的。他开始自是不信的,试了一试,没到门口脖子上就架了柄剑。秦似玉眼看着几人往后去,走到谢沉庭身边,皱眉:“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他们可是衙门的人啊?”
看那奎爷的反应,是敢怒不敢言。再瞧娇花的模样,绝对是用了武力逼迫。这对寻常恶人可用,可这些是衙差啊,得罪他们是想上公堂挨板子不成?“衙门的人也得讲道理,平白无故砸了人家的铺子不得收拾好?”
谢沉庭不以为意,缓声说,“我也是为咱们知县着想,秋闱之后便是地方官员考校,想来这时候知县也不愿因为管束不严,被制下百姓告一状吧?”
秋征后就是秋闱,秋闱又称州试,大齐有律,州试取第的举人是可以做官的。官职不大,都是知县、县丞一类,所以州试后就要考校各府官员政绩,若有大过者可被罢免取缔。每到这个时候,各地官员都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像这种上赶着欺负老百姓的,他还是第一次见着。“赶紧拖,利索点!”
奎爷心一沉,吩咐罢又来跟葛掌柜赔罪,“葛掌柜,弟兄们刚也是心急,砸坏的回头我们赔,你可别往心里去。”
这恶美男说的对,这节骨眼上,什么都比不上知县老爷的考校!他先前是巡逻的时候被周管家喊住的,直到葛掌柜出言担保,他才去衙门将事情告诉知县。周知县当时说了要他带人守住杏林堂等结果,不能出乱子。刚的事是他们先闯进来动手,那小乞丐要是死了还好说,如今既然还活着,这就是他们闹出的乱子,还好没回去喊人,否则别说责罚了,丢差事都有可能。葛掌柜也是个人精,立马换了笑脸宽慰奎爷,还要请他去后院喝茶。秦似玉笑了:“你倒是懂得多。”
自古只见官欺民,他如今这是民欺官了?不过娇花对朝政懂得还挺多。她又问:“不是说五日后才回来嘛,怎么提前了?”
云际城路远,他又是去办事的,便是骑马也不该这么快就回来的吧?“我在云际城买到了曼陀罗,怕你急用,便兼程赶回来了。”
谢沉庭起身,将放在墙脚的包袱献宝似地搬到桌上。“你还记得我要曼陀罗啊?”
秦似玉有些诧异,更多的却是欣喜。她那日也只是离去前跟葛掌柜随口说了几句,那时候娇花都牵着秦殊出去了,还以为他没听到,却不想已是记在了心上。葛掌柜买的已经用完了,有了娇花带回来的,回去就能准备给萧荆山治腿了!然而,等她打开包袱看到里头的东西,满腔的喜悦化作乌有:“你……你这买的是什么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