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哪里是欠太子的,她是欠三皇子的。大抵是,人之将死,多年怨恨消散,才回头惊觉,自己的孩子实在无辜才有了满心愧疚,但已然没有了弥补的时间。
二弟死了,阜慎尧如此陈述着事实。看似平常一问,无月知道,皇兄是在等着她主动交代。
当日确实是放肆了些,众目睽睽之下,死了的人又活了过来。任谁的医术再好也是办不到,莫说无月这个半道出家的。
无月知道瞒不过,交代的倒也干脆。
二皇子当着太子的面服毒就是要让太子亲眼看见他死了。
李家树大根深,明里是该除的除了该抓的抓了,暗处的却是潜伏着随时伺机而动给人致命一击。何至于二皇子被抓就到了当场服毒的地步。且他恨三皇子阜轻舟恨的都不愿同处一处又怎会愿与人同死。
早些年,二皇子救过一个人,是个心高气傲的罪臣之后。那人一身好武艺,才学也有几分,颇得二皇子器重。后来更名换姓一直跟在二皇子身边,忠心耿耿。巧的是,如此一个忠心的人在宫变之后却不见踪影。
臣妹当时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二皇兄还真是打的假死脱身的算盘,一粒雪珠子下去,他要能忍的住那浸骨之痛我便也当他真的死了偏他忍不住炸了尸。
雪珠子是暗卫专用审讯药,专用于暗卫叛变的审讯药。身体不好的,像上次那个肥头大耳的身体发虚的嫖客,这东西就不敢往他身上用,怕他一个受不住过去了。
这自然是怪不得二皇子一个金贵皇子忍不住的。
太子听完并未言语,两人之间一时静默。
无月可以是公主,是暗卫,是江湖中人也可以是妹妹,但,无月在未来玉衡皇帝的面前绝不能是巫蛊之术的佼佼者,更不能是蛊王的寄体。
雪珠子还是雪珠子,只是二皇子吃的那颗还加了别的东西,这普天之下,二皇子死了,当只有阜无月一人知晓此事。
一场大雨说来就来,洗刷了连日来的沉闷,忙碌,也洗刷了沉默的气氛。
择木公公显然是还走在半道上就被雨淋了个正着,一身狼狈湿淋淋的就闯了进来。
两人转过头看他这幅形态都有些不好言语。
无月无声的寻问他皇兄,王公公那样精明的人是如何收了个这般实诚的徒弟的。下雨了也不知道躲一躲,这皇宫之内还能没有他躲雨的一片瓦?
阜慎尧摇了摇不知道是表示不知还是对此不做评价。
何事?言简意赅的太子殿下的问话风格。
择木忙甩了袖子回道:爷,三爷醒了,,
太子迈了步子就出了门,全没看择木欲言又止的样子。倒是无月瞟了人两眼也忙追着皇兄走了。
到得东宫,无月便知择木为何欲言又止了。她那总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三哥现下正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坐在地上不理人了。
荀太医端着碗黑糊糊的东西又绕到那青年面前,好声好气道:三爷,你就喝了吧,喝了你才能好了。
那少年又就着坐在地上的姿势换了个面依然拿背对着人,脸上还气鼓鼓的。
荀太医像个老父亲一样,轻声细语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喝啊?他心想,大抵是三皇子怀疑这药有毒。
却不想那青年拿一双大眼睛瞪着他说道:苦,不喝,你是坏人。
荀太医一张慈父面容差点儿没挂住,这,我就让你喝个药,还是为你好,怎么就是坏人了?全然是忘了好好的温润公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显然太子也有此一问,但太子并不言明只冲着坐在地上的人不轻不重的说道:堂堂王爷,衣衫不整,仪态不修,成何体统?
那青年听了声音便猛的转过了头,然后,他就跟乳燕投林一样扑进了太子怀中,指着太医告状道:哥,他让我喝那么苦的东西,还往我身上扎针,他是坏人。那么两字还特意给了重音显然是要让他哥明白,是非一般的苦。
目睹了全程的无月惊疑不定的看着太子怀中的人,她怀疑她三哥被夺舍了。不然,在场众人除了那寻到庇护就扒着人不放的宁王心里都不约而同的产生了一个念头:宁王,疯了?